不知道師兄來了多久,有沒有把他方才那一番幾乎可以算作「狗仗人勢」的吹噓聽了去。
江思昭臉熱地抿唇,喊道:「師兄。」
「嗯。」裴長硯上前將人拉起來,目光落在池塘里驚慌逃走的小黑魚,問江思昭:「想要靈寵?」
江思昭捏著掌心,點頭:「我也想要一隻像師兄的皓白一樣的靈寵。」
聞言,裴長硯輕飄飄地嗤笑一聲,看著小黑說道:「這游魚品階不高,怕是沒法與皓白相比。」
小黑能聽懂人話,聞言突然停下了逃竄,迎著滔天的威壓逆流而上,游到江思昭旁邊,鼓著腮幫子瞪著裴長硯。其餘游魚見狀均停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向小黑投去欽佩的目光。
如果拋卻他發抖的身體,哪條魚不稱讚他一句「勇士」。
許是同為「魚類」,鹹魚江接收到了小黑莫大的勇氣,含著水光的明眸望向裴長硯。
一人一魚齊齊向裴長硯投去目光,頗有一種你不答應就磨到你答應的架勢。
裴長硯無聲嘆氣,面色頗有鬆動,但還是提醒江思昭:「這小鯉魚屬於最低階的靈寵,與他結契對你修煉毫無益處。」
與修士的境界相同,靈寵也分為不同等級。靈寵藉助主人的精血修煉,終生只能效忠唯一的主人,主人身死,靈寵隨之寂滅。同樣,每一個修士此生只能有一隻靈寵。裴長硯的靈寵是最高階的白狼,也只有最高階的靈寵才能承受他的法力。
江思昭卻不在乎靈寵品階如何,他自己都不甚看重修煉,更遑論靈寵等級。
大抵是屬性相同,他越看越覺得這小游魚很合眼緣。管他等級如何,他就要與小黑結契。
「師兄,我境界也沒有多高呀。」江思昭溫聲向師兄說道,眼睛亮晶晶的,「況且,師兄你不覺得小黑很像當年你送我的那塊木牌麼?」
提及木牌,成功勾起了裴長硯的回憶。
當年發現江思昭不甚跑丟,他與師父立刻放下所有事務去找人。彼時人魔兩界還不似今日如此界限分明,經常有魔物到人間作惡。江思昭全身沒有任何法力,一旦遇到魔物,後果不堪設想。
他心急如焚地尋了幾個時辰,幾乎找遍了所有江思昭可能去的地方卻都一無所獲,心一點一點變涼,他甚至想直接闖去魔域要人。所幸上天眷顧,在去往魔域的路上他發現了後山樹林裡的江思昭。
然而還沒等心落到實處,他上前看到江思昭正抱著一隻魔物,眼前頓時一黑。那魔物等級極高,應該是不小心中了幻術才睡著,然後被江思昭當成幼犬撿到。
心中後怕,不敢去想如果他再來得晚一些,江思昭會不會被這畜生撕碎。
他利落地將魔物收之乾坤袋,一把丟入時空裂縫,後怕地蹲下抱起地上的小人。江思昭似乎玩累了,幼犬被師兄拿走也沒鬧,乖順地趴在師兄肩頭,任由師兄把他抱回玄靈山。
那次之後,裴長硯就長了記性,在送給江思昭的所有東西上都設了一道術法,只要他催動靈力,就能立刻感應到江思昭的位置。
那鯉魚木牌是第一件送予江思昭的「禮物」。
江思昭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很珍惜地把師兄送予的禮物貼身帶著,無論是那鯉魚木牌,還是後來的玉佩。
記憶回神,裴長硯眸光閃動,最後問了一遍江思昭:「修士一生只能擁有一隻靈寵,你確定要這鯉魚?」
江思昭與小黑對視一眼,然後堅定點頭:「嗯,師兄我就要他了。」
金光從眼前划過,裴長硯將小黑從池塘里取出,放在玻璃缸里。江思昭迫不及待地伸手想要接過,裴長硯卻把玻璃缸放到了芥子袋。
江思昭疑惑地眨眼,以為師兄是反悔了,連忙拽住師兄的衣角:「...師兄。」
裴長硯按住師弟往他袖口鑽的小手,語氣淡淡道:「既想要靈寵,就明日起開始好好修煉,你當下雖勉強突破金丹,但丹田虛空,身體狀況並不適合結契。」
江思昭眉心一跳,沒想到他與小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卻還要經歷漫長的分離之苦。眼巴巴地看著小黑被師兄帶走,不死心地挽回道:「師兄,可不可以把小黑先還給我,我會好好修煉的。」
裴長硯無情地拒絕:「等你修煉到能結契時,我自會將小黑還給你。」
師兄離開了,帶走了他的靈寵。
江思昭耷拉著腦袋坐在院裡,師兄一向說一不二,白日既然都那樣說了,就意味著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只能通過好好修煉才能把小黑拿回來。
修煉。
江思昭嘆聲氣,好陌生的話哦,他的修為境界都是靠丹藥堆出來的,哪曾修煉過呢?他就是有心也無力。
捧著臉枯坐到傍晚,師兄又來看他了,這次還帶來了一個人。
「南言?」江思昭與南言相視,均在彼此眼裡看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