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遮蓋在衣服下看不出來,如今完全暴露在空氣下,那身體筋肉緊實,線條分明,甚至腹部還有模糊的分塊肌肉,著實適合當作畫的標準模板。
這個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翩翩君子的模樣,為何會是這樣有力的身體?難道製作人偶也需要不少勁?
但思緒胡亂飄忽不是讓她停止動作的理由,而是他身體上好幾處的傷疤。
手臂上的刀傷她見過的,可這已經是最普通的痕跡。
軀幹上有灼傷,還有其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疤痕,最可怖的是胸口附近的一處刀傷。
那地方距離心臟只怕不到兩寸。
只要再偏離一些,便能夠致命。
這樣多的傷口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不,眼下不是多想的時候。
使勁甩甩頭,將不該有的念頭全部甩出腦海,莫祈君把盆中的巾帕擰乾,從他的面容開始往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前前後後將他的身體擦拭過去,手隔著巾帕,還能隨著呼吸與肌肉起伏。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接觸男人的身體,雖沒有觸覺,但能夠想像得出來,這具身體與她完全不一樣,構造不一樣,氣息也不一樣,那是從出生起就伴隨的差異,她卻時至今日才完整感受到,臉蛋難免有點發燙。
幫他擦了三遍上半身,直到盆中的水沒那麼熱了,她才將出汗的裡衣收起,轉身去包裹拿出了乾淨的另一件。
正準備為林疏昀套上時,見他迷迷濛蒙地睜開了眼。
出現這一幕,莫祈君先是一怔,隨後大喜過望,扶著他的雙肩道:「林公子你醒了!是藥效起作用了?」
黃狗也歡喜地叫吠起來。
他費力捂著頭,從旁看了一圈,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是個什麼情況。
「多謝」
「這有什麼的,林公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被問詢者並未回答,只沉默著穿上衣服,望著外頭完全亮起的天,低啞出聲:「必須儘快離開。」
「可是林公子,你的身體」
她憂心忡忡:「還能夠趕路嗎?」
恍若聽不見任何的言語,林疏昀自顧自爬起身,什麼都沒帶上,跌跌撞撞就要往門口走去。
「哎——」莫祈君慌忙跟上去,在旁邊展開手臂,神色緊張,「林公子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晨風驟起,枝葉飄零,黃狗跑到足尖試圖攔路,他卻只道是走。
可還沒到門前,就晃晃悠悠往外倒去,幸虧她一直護著,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將他摟住了,指尖在後背的衣服上留下十道褶皺。
「林公子!」
被他壓著,她不得不坐到地上,好容易支楞住,捧起他的頭,再度用前額去試探他的——
原本以為有所好轉的溫度竟然比第一次探去還要高!
怎麼回事?
是用錯了藥?還是又受了涼?
不對。
呼吸一攥,她猛然拿起他受傷的手。
揭開才發現那一處地方早就看不出原樣,反而猙獰得嚇人,血紅邊緣肆意延展如網,不光發炎起來,還開始有化膿的跡象。
「是因為,雨水的作用」
這一眼下子全身失去力氣,她任由他靠在肩頭,只覺腿軟得發麻。
口中顛三倒四自語著:「難怪這不是表面看上去寒冷引發的溫病」
第23章 重返險境(上)擋臉的衣料早就滑落。……
「必須要消炎如果不是我把藥瓶弄丟」
話說一半,她的心境又豁然清明:「這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我必須去一趟市集上。」
身體由內而外湧起一股勁,莫祈君把人拖回原來的位置上,以溫水擦拭傷口重新包紮,再取出所有能蓋的東西將他蓋緊,就差拿兩條線都能包成個粽子了。
「聽著阿蛋。」
手指向黃狗,她神情嚴肅:「林公子如今的狀況不太好,我必須去買些藥回來,而你的任務,就是守在他旁邊,一出什麼狀況,就盡一切所能叫醒他。」又與先前的林疏昀如出一轍望向外邊,「趁現在時候還早,官兵應當追不過來,我會儘快拿藥回來。」
她回過頭:「能做到嗎?」
這隻黃狗當真是有靈性的,應答之後便乖巧趴在了林疏昀的身旁,不論外面的風如何吹入,帘子如何搖曳,它都不再移動毫釐。
眼見天邊的灰色轉變成了亮白,莫祈君換上了一條帶有兜帽的外披,往市集方向而去。
大雨後的林中小路很濕滑,她小心翼翼地踩實,好一會兒功夫,終於到人煙處,即使這會兒時辰尚早,還是看見街口張貼布告的地方擠了好多人,莫衷一是的議論聲更清晰傳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