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我們當然是我們自己家的,大兄弟,別露出那副表情,可不是誰都有閒情逸緻,跟著你們跑到這荒郊野嶺來盜墓的。你和我們沒什麼利益衝突。我們叫你起來,主要是為了問兩個問題。」
那人沒聽明白,什麼叫「叫你起來」?
他知道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什麼,低頭一看,臉上立刻變了顏色:「我現在是……死了?」
秦以川:「糾正一下,不是現在死了,而是差不多半個月前左右,你就已經死了。至於因為什麼死的,你自己估計心裡清楚。」
回憶自己的死因,是很多鬼異化的直接緣由,這個盜墓賊也不例外,只不過他的異化沒有支撐幾秒,就被一種類似念力的力量牢牢壓制住。這種念力力量之強,幾乎能比得上找地方的村民供奉的土地城隍等小神仙。
這就有意思了。
一個地方又鬧妖又有神,矛盾得像精神分裂症似的。
一臉兇相的盜墓賊這個時候終於開始知道害怕了,連帶著對秦以川和荀言的態度都順眼了不少:「兩位想必不是平常人,能否感知,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分明記得我被那——屍體!這棺材裡的屍體詐屍了,我就是被他暗算了才會死在這裡!」
秦以川:「你們把血都灑在人家枕頭邊了,不詐屍就怪了。它暗算了你之後,去哪了?」
盜墓賊:「他……他走了。」
秦以川:「走了?走哪去了?」
盜墓賊:「他跟著我的人進了盜洞,很可能已經離開這座古墓。」
秦以川:「千年老粽子出了自己的棺材已經夠離譜了,現在竟然還離開古墓,這搞不好問題就大了。你們一共幾個人進來的,有幾個人出去的?從挖盜洞開始,經歷過什麼事,挑重要的一五一十地說明白,那粽子已經殺了人,萬一失控,你魂飛魄散都是輕的。人地府可不講人權。」
盜墓賊:「……我們是三個人一起來的,我和老麥——粽子就是跟著他逃出去的。這趟活本來是我們兩個人來,但是這裡有古墓的消息走漏了風聲,被我的一個債主知道了,他派了一個諢名叫螃蟹的人跟著,說好聽的是給我打下手,實際上是怕我們找到好東西之後獨吞,他們要來分一杯羹。螃蟹身上揣著的裝備武器比我們好,行動中我一直防著他,等該下地的時候,按照行規本來都得有人在外面放哨,但是他覺得我和老麥穿一條褲子,肯定在想著法子想弄死他,便要求所有人一起下來。他是很不講江湖規矩的那種人,往常我是絕對不會和這種人合作的。可是現在沒得選,只能提醒老麥多小心點。可哪怕我們已經很警惕,還是出變故了。」
秦以川:「你們打起來了?」
盜墓賊:「是。這個墓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年份不錯,規模也不小,按理來說,這種規格的墓主人身份不低,陪葬品肯定不會少。可是一進來,我們才發現,這裡面空有這麼大的地方,可是值錢的一個都沒有。螃蟹覺得我們給了他假消息,剛進來的時候他和老麥就有了一次衝突。螃蟹之所以讓步,是覺得外面什麼都沒有,可棺材裡面總得有點好東西,所以我們就開了棺。放開棺之後,螃蟹又一次失望了。整個棺材裡,除了粽子身上穿的一身青銅鎧甲之外,就只有一個雙耳玉瓶,兩塊玉佩,一個腰牌,一把匕首,都不是特別值錢的東西。螃蟹一看就惱了,這麼點兒東西,連買裝備的錢都湊不夠,如果沒有其他東西,這就是白走一趟。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那身鎧甲上。往常接的活兒里,我和老麥是絕對不會輕易動死人身上的東西,因為活人身上有活氣兒,這種活氣兒落在死人身上,非常容易讓他們詐屍。但是螃蟹不聽,我懶得和他糾纏,拿了玉屏腰牌和匕首就打算離開,五樣東西,我們兩個人取其三,也算是仁至義盡。可螃蟹是個不講規矩的人,他手裡有武器,非逼著我們和他一起把鎧甲脫下來,我沒搭理他,招呼著老麥上去。可是螃蟹不打算輕易罷休,拿著匕首就在我身上劃了一道口子,我能忍他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欠他僱主的錢,給他幾分面子,可是他已經撕破臉,我就沒和他客氣。他不是我的對手,唯一讓人忌憚的是,他身上帶著一把黑市里交易來的短管獵槍,我和老麥兩個人顧忌著這個東西,正和螃蟹僵持著,就聽見棺材裡頭的動靜不對,竟然傳來了磨牙石和鎧甲底下發出來的窸窸窣窣的碰撞聲,我剛一回頭,就覺得後心一涼,只看見一個穿著鎧甲戴著頭盔的東西站在身後,濃密的白毛都從鎧甲的破洞裡戳出來了。棺材裡的人果然詐屍了,而且這還不是普通的粽子,而是極凶的白毛煞,多少前輩都折在這種凶屍身上,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過,碰上了立刻就得跑。螃蟹和老麥見此也的確立刻就跑,螃蟹落後了老麥一步,就是這一步,讓他想走也晚了,被白毛粽子一把抓住後腿,拎起來之後往地上一摔,螃蟹就像快破布團似的,一下就沒了動靜。趁著這個間隙,老麥沒命地逃回盜洞,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那粽子竟然身手絲毫不比老麥差,竟然也跟著鑽進了盜洞。剩下的事兒,我就都不知道了,直到又見到你們——那把匕首本來是老麥拿著,現在既然在你們手裡,那老麥也必然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