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拒絕也沒有用,打電話請假的時候,蘭瑩已經下了飛機,到老家了。
主管將她大罵一頓,不情不願地給了假,但說可以不按照曠工處置,她想回家可以,該做的工作必須做完,不能耽誤公司的進度,否則等她回來就自動離職。
蘭瑩心力交瘁,勉強處理好家裡的事情,自己又沒有帶電腦,只能見縫插針來這裡處理工作,將主管著急要用的報表做好後發過去,沒想到發完文件還不到三分鐘,主管的電話就打過來,說數據有錯誤,劈頭蓋臉將蘭瑩又罵一頓,將蘭瑩罵得哽咽起來。
主管的其中一句話順著許衡的耳朵鑽進大腦,盤旋了好幾圈始終沒有散出去:「你爹死了又不是你死了,能幹就干不能幹趕緊滾蛋,誰家沒死過人,就你能哭?」
許衡心裡的火氣蹭一下子就上來,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睡意被氣得立刻全無,雖然他和這個叫蘭瑩的女子素不相識,卻不免被她這個人渣主管氣得腦血管都疼。
這種人說話這麼惡毒,還「誰家沒有死過人」,死亡在他看來這麼不值一提,他自己怎麼不去死一死呢?
他作為旁聽者尚且氣急,更遑論被罵的當事人。
主管那句話一出,蘭瑩整個人都愣住了,即便她對這個主管的人品早就有心理準備,然而親耳聽到如此冷血的言辭,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有一股冰涼的血液,從後脊直接湧上腦海,讓意識都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等意識再次恢復的時候,蘭瑩只覺得從前委曲求全、不管怎麼都想保住這份高薪工作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笑話,在惱火到極致的時候,她反而委屈不上來了,而是用既厭惡又冰冷的語調發出一聲冷笑:「既然你說誰家沒死過人,那不如你去死一死?」
許衡作為旁觀者,差一點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
蘭瑩的話說完,根本不等主管反應,就將電話掛斷,也不管電腦上還沒有保存的文件,直接按下關機鍵,將手提包里的員工工卡隨手扔進垃圾桶,轉身就走。
自始至終許衡都沒有看清蘭瑩的臉。
直到蘭瑩走了好一會,他才伸手將被扔掉的員工工卡撿起來。
卡上放著她穿職業裝的半身照,照片上的蘭瑩生著一張娃娃臉,一雙杏核眼又大又亮,笑得彎彎的,格外朝氣蓬勃,和剛剛被辱罵哽咽的狀態截然不同。
即使時機並不是很好,可許衡在這一瞬間,很後悔剛剛沒有問她要一個聯繫方式。
遇到蘭瑩只算是許衡這一天裡非常平靜的一個意外,這個小意外似乎將他對詭異命案的恐懼暫時切割掉了,在網吧里看完了一個口碑還不錯的喜劇電影,許衡特意打車去了一趟東洲核心區的商業街,漫無目的地四處逛了一整個下午。
往常的他非常宅,對陌生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原來被人群包圍,竟然是這麼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一直到夜幕降臨。
許衡本已經逐漸壓下去的恐懼感,在夜色漸濃中被重新誘發,他不敢也不想回家,在商場的咖啡店一直坐到快十點,最終選定了一個去處。
那是東洲很有名氣的一家高端洗浴會所,集游泳健身、按摩桑拿、夜宵酒店於一體的真正意義上的洗浴一條龍,許衡原本是游泳館的會員,但因為和他最相熟的私教課教練突然離職了,他換了幾個人都不是很滿意,就好久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