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清那張臉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他重新綻放笑容,抬高手,期待他的阿娘握住他。
記憶中望著他總是溫柔帶著幾分悲戚的眼,此刻上下睨了他一眼,娥眉微蹙,眼底浮起冷漠薄冰。
「只是殺進來就弄得遍體鱗傷,要如何帶我安全離開?」
「來的這麼晚,卻還這麼不中用,枉我當初流了那麼多淚,指望刺激你絕地中異軍突起……」
「阿、娘?」他只覺日思夜想的女人突然變得陌生,面上笑意僵住,喉頭跟著哽住,不知說什麼,什麼也說不出。
台上的女人緋紅燙金的長袖揮舞,拍開他懸在半空許久的手。
「為什麼來這麼晚,卻沒有成材?」
「只殺不到數千人就變成這般模樣,如何能帶我安然離開厭惡的地方?!」
「阿娘……」他怔怔望著眼前人,唇瓣輕顫,突然感覺身上傷口開始疼了。
「這麼久過去,你為什麼還沒磨礪成一把利刃?」
「你來晚了這麼久,我已經無法逃離這裡了你知道嗎?」
他很想辯駁,很想告訴眼前人這些個日日夜夜他都沒有偷懶,都在搏命拼殺。
但忽然又憶起,他本來想跟眼前人說的是「這些年一個人搏命很累、每日都在恐懼中煎熬」,還有……「很想她」。
身後追兵嘶吼咆哮聲近了,腳下地板能清晰感受到被踏的震顫感。
他只怔怔看著眼前人,如騰起雲霧般恍惚,喉頭乾澀,身上傷口也刺疼無比,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等你許久,你卻沒能成為能撕開一切的利刃,你有什麼用?」
這話好熟悉,他先前才在那個該死的城主口中聽到。
可阿娘跟那個城主本該不同啊。
他耳畔嗡嗡作響,腦海中仿佛炸開一聲清磬長鳴,依稀中,他聽到阿娘說。
「沒用的東西,不配叫我阿娘。」
沒用?
聽到過好多這樣的話。
那些人的嘴臉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飛快掠過,漸漸跟眼前女人的臉重合。
他突然意識到,他的生母跟那些人是一樣的。
利用。
甚至可磨骨血作刃。
身上傷痕兀的又不痛了,又興許是感知不到疼痛了。
少年唇角勾起笑意,黑眸亮起的兩點光芒暗下,只映著大殿兩側昏黃的燭光。
他逐漸笑出了聲,笑得肆意妄為,像暢快飲下一壇烈酒,毫無顧忌,視天地若無物。
笑得花枝亂顫,恢宏大殿內唯有他一人笑聲迴響,直笑得身上傷口崩開,溫熱的血順著肌理往下淌。
很痛,讓他分外清醒。
被壓在心底的那頭獸跟著復甦,撕扯吞噬了他最後殘留的那點人性。
「要我救你出去,要我毀了你厭惡的地方與天下,敢問你……給我報酬幾何?」
不待她回話,身後追兵趕來,踩踏聲隆隆,撞破宮門,在轟隆聲倒地。
嗡——
晏空玄從睡夢中幽幽醒來。
日光刺目,他眯起兩眼,半晌適應了光線,眼底肅殺之氣跟著沉入湖底。
視線內,一抹靛藍闖入,負著手走著,身形筆挺,如清風徐徐。
晏空玄眉尾輕動,指尖亮起靈光,有塊小石子飛入掌心,隨手朝著那個方向拋去。
第54章
眼前一道弧線裹著風擦過額前髮絲飛掠而過, 蕭長風瞬間回神,下意識頓住腳步,視線追隨著那石子落地, 不疾不徐地扭頭朝著石子飛來的方向望去。
抄手迴廊欄杆上靠坐著一人, 形容鬆散, 正眯眼沖他笑著。
笑容倒是爽朗, 人也俊美, 可偏偏人不對。
是他第一眼就討厭的那位。
他輕蹙眉尖, 沒有言語, 只是望著晏空玄,等他給個緣由。
「少主想什麼這般出神,」晏空玄瞄了眼他腳下,「即將要栽個跟頭都沒有察覺。」
蕭長風順著他抬下巴的方向瞥一眼,見有塊石頭擋在路上,他若方才繼續出神朝前走, 說不準真要撞上。
但他沒有要跟晏空玄道謝的意思, 並不覺得晏空玄方才是「善意提醒」,更何況本身對晏空玄無甚好感。=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5_b/bjZzY.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