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有些急促,很快便到了門前,然後門就那樣被打開了。
「殿下,君……」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褚纓歪了歪頭,看向門口呆住的人。
李連清的話沒說完,見著屋內的場景,立馬低下頭不去看,抬手摸索著關上門。
門將要被關上,褚纓卻立馬出聲:「開門。」
於是那門又被緩緩推開,露出李連清低垂著眉眼的模樣。
她一把推開褚危。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繼而一個巴掌落下去,聲音格外清脆,在屋內迴蕩,接著她幽幽的聲音:「夜深了,君主應該早日回宮歇息,麻煩駙馬,送送客吧。」
褚危被打得偏過臉,那臉頰上立刻泛起一片紅。他卻毫不在意,反而勾起唇角笑了笑,慢悠悠重新看向褚纓,道:「那,姑母也早日歇息。」
褚纓不懂他在笑什麼,眉頭皺了起來,轉頭瞪向李連清。
李連清接了她的眼神,趕忙側身:「君主請。」
褚危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褚纓輕輕靠在書桌上,看著李連清和褚危二人遠去的背影,良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坐到圓桌前。
片刻後,李連清返回。
不等門完全關上,褚纓開門見山問:「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
李連清一頓,邊將門關好邊解釋說:「我去找了君主,聊到一半,近衛來報說……聽雨閣閣主,闖了黃金軒,還逃進了公主府,我沒攔住,君主二話不說就走了。」
李連清關好了門轉身,語氣有些急促,似是怕她誤會了什麼。
「我是要跟過去的,但君主消失太快,我追不上,我見著近衛都往黃金軒那兒跑了,便以為……」
以為君主是去了黃金軒。
但這話,沒說出來。
李連清望見了褚纓手臂上滲出的淡淡血漬,瞳孔微微收縮。
褚纓這才抬頭看向他,道:「所以,你以為,君主是去了黃金軒?以為,我騙了你,我暗中去找聽雨閣閣主合作了?」
李連清望著那手臂,訥訥點頭。
半晌,又反應過來,快步上前,輕輕捏起她手臂問:「你受傷了,抹藥了嗎?」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褚纓一怔。
她下意識道:「沒事。」
「怎會沒事……」李連清嘟噥一句,從袖口拿出褚纓之前給他的藥,伸手去拉開她肩上衣物之前還說了句:「得罪。」
他的眼睛在那道不深不淺的傷口上不敢挪開,上藥的動作小心翼翼的。
褚纓沉默不語,看看他的動作,又抬頭,看看他的眼眸,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輕輕搖頭,試圖甩掉這種感覺,出聲問他:「你不關心,我究竟是不是瞞著你去找了閣主嗎?」
李連清卻只是莞爾,道:「殿下要做什麼,有沒有騙我,我管不著,殿下自有理由。只是殿下受傷,我總歸是擔心的……」
「我不想看見殿下受傷。」
「以後——」
「以後我會保護殿下一輩子!」
彼時,少時的季卿仿佛就在眼前,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笑容和煦,分明與她一般大,卻像個小大人一樣摸著她的頭。
「殿下金枝玉葉,生來尊貴,哪有人見了會不歡喜的?若還有人敢對殿下不敬,我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聽了,便笑問:「那若我不是公主呢,沒有這身份,你就不保護我了麼?」
季卿就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道:「殿下若這般問,我該答:不會。可我不能作此想。我……只想你往上去,走到更好的地方,而我會追隨著你,直至死去。」
「你這人真會耍嘴皮子討人開心,我是說如果——」
「殿下!」眼見著面前人的身體往旁邊傾倒,李連清眼疾手快扶住她雙肩,桌上的藥瓶被這急急忙忙的動作撞倒,藥粉撒了一片,但無人在意。
「殿下?」
李連清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手從肩頭挪到她臉頰上,指腹瞬間碰到一滴濕潤的淚水。
他頓了頓,指腹擦去那滴淚,同時抬起她的臉。
「殿下……怎麼了?」
她面色發白,眼角還掛著淚珠,眼睫一顫,那淚珠便掉了下來,落在李連清手背上。
「疼。」褚纓沙啞著聲音,在他手心輕輕一蹭,「七哥,我好疼……」
「……」
聽到這個稱呼,李連清一愣。
還未多加思索,懷中便多了具溫軟的身軀。
李連清低頭望去,沉默良久,還是將她抱住。
「殿下……」
「沒關係,一會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