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似祈求,道:「等出去了,你再讓我見見你們閣主,好不好?也讓我再見見她,好不好?哪怕只是一具屍體……」
褚纓恨不得將指尖掐進肉里,才掩住聽到這一消息時的激動,指關節都微微發白,她開口,壓抑下的聲音變得更冷:「為何?」
李連清竭力壓制住自己聲音的顫抖,莞爾:「我想告訴她……我和凌大人一起平了那荒唐的盜墓案,想告訴她,我沒有騙她,我對她真心過的……」
「也會信守承諾,一直一直喜歡她,為她守身如玉……」
夠了。
夠了。
夠了……
褚纓心裡只有這兩個字,不斷重複,占據了她全部大腦。
她深吸口氣打斷他的話語:「可她已經死了。」
一句話,將李連清的全部思緒都打得潰不成軍。
是啊,殿下已經死了。
他的殿下已經死了。
驟然間,他面色煞白,沒了血色。褚纓微微歪頭,望著他面上的那一道傷疤,此刻,在那蒼白的面頰上,這道傷疤格外明顯。
她忽而輕笑:「李連清,你為什麼露出這幅表情?是因為你,她才死的啊。殿下知道你是個正直之人,在死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很多了,只不過,她做不出最後一步,但……她信你。好在,在這件事上,她沒信錯。」
褚纓逼近一步,眸光從他臉上傷疤挪開,望向他雙眸,見他眸色暗了暗,但嘴唇緊抿,什麼話也沒說。
「但你的確選錯了……」
她一步步走近,眼神緊緊盯著他不放。
李連清覺著那眼神仿佛鍘刀審判著他,令他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他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又略顯慌張地轉過身去。
她的聲音卻沒有因此停止。
「你不該分明你知道她的冤屈,知道她的為人,知道她的一切都是褚危毀掉的……」
「可你還是選擇與褚危站在一條戰線。」
「選擇利用她。」
「選擇欺騙她!」
「我沒有騙她!」李連清的聲音由低至高,沒轉身,褚纓只能看到他略微顫抖的肩膀。
他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說道:「我沒有騙她,從來都沒有。我只後悔,我沒有早日看清褚危的真正面目,後悔那日沒有回頭看她一眼……更後悔……」
話語間,他緩緩回過身,看著她的眼睛。此時淚已盡,他終於得見她面容,那張,無比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面容——
明明同樣是那張臉。
可在此刻,那雙眼望著他如同陌生人……也對,他們本就是陌生人,他們唯一的聯繫,就是那個閣主。
李連清深吸口氣,「……更後悔,沒有勸阻殿下,與你們閣主那樣陰險狡詐之人合作。」
褚纓一瞬間氣上心頭:「你說我……」
她頓了頓。
而後立馬掐住他脖頸,「你竟說我們閣主陰險狡詐?!我告訴你李連清,你若真喜歡她,真要去給她報仇,你便去找西州皇座上那個欲披黃袍的爛人!」
李連清不顧她手中力道,毫不猶豫接道:「你們一樣,你們都是爛人……你們,包括我,全都是,都該去給殿下陪葬!」
褚纓微微一愣。
給她,陪葬?
沉默半晌,她笑了幾聲,手鬆開了,把他往後一推,他撞到桌子上。
褚纓問:「這麼說,你承認了是嗎?」
李連清凝眉:「承認什麼?」
「你騙了她。」
「我沒承認。」
「你根本就不喜歡她。」
「我喜歡她。」
「……」
李連清回答得沒有絲毫猶疑。也是,每次問他,他不都是這般回答嗎?可最後,他還不是沒回頭。
明明喜歡不該是這樣的。
褚纓暗自深呼吸,垂下眼眸,低下聲音,再次開口:「我替閣主問你一件事。」
李連清輕輕頷首。
「……那一日,送殿下出城門,是你和褚危一起騙殿下的,是與不是?」
「不是。」幾乎話音還未落地,他的回答就落入耳中,他帶著些焦躁,接著開口,「那一日,是我要送殿下出城,而君主得知這件事,是凌大人透露的——是凌清秋。」
「是凌清秋透露了你要送我……我們閣主的情人出城這件事,才有君主後來的計劃?」褚纓蹙眉問。
或許是對她這個情人的說辭不滿意,李連清撇了撇嘴,面色略顯不虞,把眼神挪開半晌才回應:「是,殿下死後,我才知道這些。」
原來是凌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