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老適時道:「瞧你說的,哪裡需要你為我做什麼,就算需要,也無需借著雪意的事情,我喜歡她,幫她是我樂意做的事情,哪怕沒這一遭,難道我需要你做什麼,你還會推辭嗎?」
沈南音謙遜道:「自然不會。長老有言,南音萬死不辭。」
「好了好了,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裡面都著急了,你快回去吧,我也帶雪意走了。」
裡面是真的著急了,趙無眠已經走了過來,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
沈南音背對他,沒有表示,蘇長老客氣地點點頭,程雪意懶得看他,玉不染則直接冷冰冰看回去。
觸及玉不染的視線,趙無眠一笑,微微頷首道:「廣文道君來了,看樣子是已經痊癒了?」
玉不染陰陽怪氣:「本君是痊癒了,但副宮主瞧著可像是病入膏肓了。」
趙無眠笑容消失,玉不染毫不在意地轉身就走,蘇長老與程雪意緊跟其後。
他們離開是乘乾天宗標誌性的鶴車,七隻仙鶴在前,冰雕玉砌的車在後,車蓋四角懸鈴,飛起來叮噹作響,很是悅耳,莫名讓人想起程雪意的鈴鐺。
這個等級的鶴車,是只有道君和長老能用的,程雪意完全是蹭車,上去之後十分新奇,這裡看看那裡摸摸,看得玉不染直嫌棄。
「這有什麼好新奇……」
他那難聽話還沒出口,程雪意就看了過來,如花笑靨配上那半張臉的傷疤,有些驚悚的美感。
玉不染定定看她片刻,難聽話都咽了回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程雪意於是笑得更開心,那傷疤便如展翅飛起的蝶翼,非但不再醜陋,反倒愈加為她增添與眾不同的綺麗動人。
玉不染忽然轉開臉,單手握拳掩在唇前,輕輕咳了一聲。
他們之間的眉眼官司,蘇長老一點都沒發覺,因為她正掀開車簾與沈南音道別。
程雪意就坐在她身邊,從窗外也能看見她,自然也能看見她在朝著哪裡笑。
那笑容如含蜜糖,無比熟悉,沈南音在她臉上看到過很多次。
只是以前是對他,現在是對著別人。
以往有示好過的女子換了心儀的對象,甚至與旁人修成正果,沈南音都會由衷地為此感到高興,送上賀禮祝福。
只如今心境改變,從前所求皆為過往,所得也全都變成了所失。
哪怕人人都對他稱讚有加,美譽無邊,可沈南音清楚地知道,自己也不過只是個凡夫俗子,血肉之軀,他也會有錯落,會有得失,會有欲望。
修道要清心寡欲,他素來克制很好,但好像還是學不到師尊那樣,萬般不沾身。
他眼睜睜看著鶴車飛遠,在蘇長老放下車簾之前,程雪意終於朝外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沈南音雖然面色平靜,眼神卻有些哀婉,他匆匆轉身,與趙無眠進了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