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歪著頭,髮辮垂落下來,閃亮的貝殼發扣發著光,與髮辮一起在他心底搖曳。
「那我確實得好好愛惜。」
她一改之前全不在意的態度,開始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走。
玉不染和沈南音不一樣,沈南音人劍合一,劍上疊了屍體,人也可以跟著飛。
他不行,還沒到那種程度,所以得跟在劍旁邊行走。
不過他能和御劍一個速度縮地成寸,但因為和程雪意說話,他沒那麼快離開。
他以為不會得到回應,甚至會被諷刺的一句自語,怎麼都沒想到會有如此收穫。
程雪意說完就繼續往前,沈南音找她,且看看是什麼事。
離開玉不染一些,她開始釋放本身的魔氣,混著此地的魔氣一起送入心口。
這裡的魔氣和她不同源,未免被看出來,她得混合一些。
玉不染看著她的背影,手上有條不紊地御劍,思緒卻回到了還在碧水宮「躺屍」的日子。
他這一生有兩次最灰暗失敗的時刻,第一次是被沈南音搶了入門的機會,第二次就是躺在碧水宮的日子。
他口不
能言,體不能動,往日最要面子的人受盡了冷眼和折辱。
雖都不是致命的,可他一向在意這些,心傷遠比身上的痛苦更難治癒。
他早知道比起大師兄,同門都不太喜歡他,但從前他強盛,他們做不了什麼,只能忍耐。
等他倒下了,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甚至有可能恢復不了,他們便全都來潑冷水。
他不怪罪碧水宮的同門,不管他們做了什麼,至少救了他的命,他無論如何都會感激,沒資格怪罪。
不怪罪是不怪罪,心裡卻無法做到不難過,不抑鬱。
他日夜無眠,他們以為他休息了,其實從來沒有。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清醒地感知自己的廢人模樣,感知自己的遭人厭棄。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寧可自己別醒來了。
擔著沈南音的人情醒來,說不定還要修為倒退,有什麼用呢?
可他還沒向師門稟告噬心谷小天魔的情況,那就不能直接死了,還要努力恢復。
程雪意的出現那樣及時,叫他已經有些麻木的神經和抑鬱的心態逐漸迴轉。
她嘴上比誰都厲害,卻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給他灰暗日子裡帶來甜意的人。
那個掛在唇邊的鈴鐺,顧慮到他的情況,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才制好。
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時候,一點點善意都顯得難能可貴,更不必說,她的善意並不只是一點點。
他是不能動,但他能看見,能看到她夜裡修煉中還要看顧他的藥爐,有時困得直點頭,手上扇風的扇子也沒停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