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沒跟楊金鳳說崴腳的事,楊金鳳有那麼一陣,卻老想去看她,總覺得有事,可明月電話里好好的,現如今回來,確實好好的,臉皮子白了,像是一丁點罪兒沒受。
「跟人老師同學處得好不?」
明月說:「好,都好。」
楊金鳳便沒什麼要問的了,她叫李秋嶼吃菜,多吃,李秋嶼這頓飯吃得非常滿足,他喜歡在這家吃飯,想說話便隨意說兩句,不說話也不尷尬,他像是這家裡的人,不過外出工作,過年回來團圓。
熱乎乎的飯下肚,沒那麼冷了,楊金鳳叫明月陪著李秋嶼說話,她去刷碗,明月見她走路沒往前利落,人慢了,她便跑過去搶著干,楊金鳳說:「不興叫李先生一個人的,你去跟人說話。」她瞟眼明月的襖子,「回頭把衣裳弄髒了,快去。」
明月來堂屋跟李秋嶼說話,她也不坐,踩門檻上,一切都是熟悉的,久違的,冰冷又溫暖,她活潑起來,比劃說:「你站起來,比比誰高。」
李秋嶼笑著過來,她手一伸一伸的:「你真高,我站這兒都沒你高。」李秋嶼說,「我不長了,你還會長的。」
明月踮起腳:「哎?我這樣就跟你一樣高了。」她忽然張開手臂,毫無預警的,朝李秋嶼跳去,李秋嶼單手抱住了她,她臉蛋涼涼的蹭到他耳朵。
「不讓你走。」明月小聲說了句,立馬打他身上下來。
她腦子停滯,不曉得剛才為什麼有那樣一個動作,李秋嶼很自然抱住她,又放手,臉上沒一點異常。
日子不一樣了,以往只需要奶奶跟棠棠,明月習慣了李秋嶼,她想他也跟她們一塊兒住,大家親親熱熱,高高興興地一塊兒過日子,她一想到他過會兒就得走,心裡滿是寂寞,她這麼怕寂寞……奶奶一個人,不比她更寂寞?住在這冷的房子裡,天早早黑下去,夜那麼長,不看電視,不看書,只幹活,她一個人,這太可憐了,怎麼那麼可憐,她當完留守兒童,又換奶奶當留守老人,沒完沒了的留守。
「開學前接你,很快會再見的。」李秋嶼覺得她情緒變化很快,不再那麼懵懂,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他留下也不像樣,吃頓飯很舒坦,真住下來,是不習慣的,也沒名頭,他不屬於這樣的地方。
「多陪陪奶奶,還有妹妹。」他只能安慰她。
明月黯然道:「要是你能跟我們一塊兒過年多好。」她勉強露出點笑意,「不過,當然沒海南好,那兒暖和,我們這太受罪了。」
李秋嶼說:「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海南?」
她搖頭:「不去,你跟女朋友去過的地方,我不會跟你去的。」
李秋嶼笑笑:「這怎麼說?」
明月道:「你肯定會想跟她之前來玩兒的場景,反正我不去。」
李秋嶼說:「你這想的也太多了。」
明月靠在粗糙的木門上:「我就這樣的,等棠棠回來,我們一塊兒趕大集,買花炮,我們不去南方在家也能把年過好。」
她像是想起什麼,腦袋一凜,直起身。
「你去海南不要給我買禮物,我不要,向蕊姐姐給買也不要。」
李秋嶼道:「不說這個了,你看你,好像不大高興,回家了應該高興的。」
明月低下眼:「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有時高興著高興著,突然想到個什麼,就會難受,可能是因為我出去念書的緣故吧,能到城裡念書是好事,可人身處好事裡頭也會有時候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