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竹給手機開了免提,正在對自己的黑色指甲油下手。
聽見這話他愣了一下,這個話題會不會太私人了?
祁修竹靠近話筒:「這也要說嗎?」
趙冬凜反應了半拍,意識到他們完全是在跨頻道聊天,好笑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的心理狀態怎麼樣?」
祁修竹的臉後知後覺燒起來:「感覺還行。」
「嗯。」趙冬凜半信半疑,委婉地問,「真的還行?」
祁修竹把肩上的辮子撫到腦後:「我不知道。」
趙冬凜心下瞭然,祁修竹的不知道顯然是不行、不好的意思。
他在紙上記錄下來,沒有刻意去問發生了什麼。兩人聊了半個小時,大部分時間是趙冬凜問,祁修竹答。
直到最後,趙冬凜才不經意問了句:「你對現在的狀態滿意嗎?」
祁修竹張了張嘴,有點不知道該答什麼。在意安稀里糊塗地過了半個月,他幾乎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件事。
——不去想就代表著無事發生。
逃避也變得理所當然。
所以,祁修竹最終給出的回答還是那句。
「我不知道。」
趙冬凜失笑:「好久沒見,感覺你變了許多。」
這種變化未必是壞事,因為在趙冬凜看來,「不知道」也算是一種坦誠。
祁修竹伸了伸腿,衣櫃裡的空間很大,大到令他有些詫異。
畢竟賀免房間裡的衣櫃就是小小的一個,容納一個人的衣物剛好合適。
他的手掌撐在身後那件羽絨服上,透過衣服間的縫隙,隱約摸到衣櫃內壁里有一些薄薄的凸起。
人在打電話的時候,很難注意到自己在幹什麼。
他無意識用指尖描摹那些痕跡,沒有回答趙冬凜的話,轉而說:「人總是會變的。」
趙冬凜沒料到祁修竹會說這種話。
他了解祁修竹,他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變化對他來說是一種麻煩,也是焦慮。
沉默片刻,祁修竹問他:「你說是嗎,趙醫生。」
他的語氣平靜且輕,若不是最後那聲「趙醫生」,趙冬凜會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是。」趙冬凜擱下筆,「世間萬物皆是如此。」
祁修竹低頭勾了勾唇,笑得有點勉強:「你說得對。」
趙冬凜合上筆帽,看了眼時間:「我想你該睡了。」
「好……」
祁修竹一邊說著,一邊扒開遮擋住內壁的羽絨服,在看清上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時,剩下的話倏地哽在嘴邊。
只見衣櫃裡側畫著七八隻大拇指大小的蝴蝶,沒了衣服的遮擋,蝴蝶翅膀發出幽幽螢光,昏暗的柜子一下亮了起來。
——像叢林裡照亮前路的螢火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