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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人舉動親密。那夜我圍莊他們逃跑,共乘一騎。昨日那女子為提醒裴家子避箭,不惜以身犯險,這才被捉。裴家兒亦是如此。當時我與他已鏖戰多時,各有乏力,我也不算下風,他見那女子被我的人捉住,為去救她,竟忽然有如迸出神力,令我險些墜下石樑。」

想起當時的一幕,他此刻仍是心有餘悸。

「總之,他二人舉動,極似少年夫妻,新婚燕爾。依我看,十有八九,應當就是裴家小兒所娶的那位李家公主!」

天王又坐起身,緩緩點頭。

「原來如此!」

「正是。如今用來抓那裴家兒,再好不過。我已叫人將她關起來。也無須咱們再做什麼,若我所料沒錯,那裴家兒很快定會來此設法營救,到時以逸待勞,抓他更容易些。」

天王唔了一聲:「既如此,你看好人。莫出岔子。」

謝隱山應是,輕輕一頓,望了眼天王,欲言又止。

天王順手又拿起那捲書,以臂撐著身體,蹙眉僵硬地慢慢靠了下去。

「還有何事?如此看孤作甚?」

謝隱山遲疑了下:「方才沒有與天王提,昨日那個趕到救助裴家兒的人是……」

天王聽他停住,不悅道:「何人?」

「稟天王,乃是那個大和尚韓枯松。」他終於說道。

天王沉默了下去。

片刻後,謝隱山見他神情看去雖然平靜,然而,雙目卻始終盯著手中書冊的同一頁,許久沒有翻動,不敢打擾。

需稟的事,已悉數說完。他行了一禮,正待悄然退出,天王忽然說道:「這姓韓的若是敢來找事,給我殺無赦。」

天王說出這話之時,面無表情,語氣也如尋常,然而話下,卻帶著一縷透骨之涼。

謝隱山再次應是,行過一禮,輕輕退了出去。

這一日他極是忙碌,等手頭之事全部處置完畢,回到住處已是深夜。坐下後,方感疲倦無比。

昨日被傷到的胸部似又隱隱脹痛。他解衣察看,見胸前一個烏青腳印,比之昨日愈發清晰。懶怠為此傳醫惹人背後議論猜疑,自己拿了傷藥,胡亂用了,正待整理一番便去休息,看見案上擺著一柄匕首。

匕首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主人顯然頗為愛惜,拔出後,只見匕刃精光閃爍,連縫隙處也不見絲毫淤血殘留的痕跡。顯然主人每次使用過後,必擦洗乾淨,才重新歸鞘。

這便罷了,引起謝隱山注意的,是匕鞘所鑲嵌的寶石紋樣。

與尋常寶刀寶劍慣用的各類吉紋裝飾不同,這把匕首,用古老的各色寶石拼接出觜、參二宿的紋樣,頗為罕見。

謝隱山只覺自己從前仿佛在哪裡看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召了僕人問話,被告知,說是孟賀利送來的,道是從那女子身上搜檢而出,不能叫她留著,便送到了他這裡。

謝隱山拿起匕首,反覆地看著上面的紋樣,突然,目光動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麼,但是因為年歲長久,不敢確定。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做了決定,拿起匕首,匆匆又走了出去。

李霓裳睡下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這一次,她竟然又回到了去年曾經到過的這座天生城。

就是在這裡,她第一次遇見了那個少年郎。大約因了這個緣故,當今日從馬車中被放出,發現自己身處此地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非但沒有恐懼,竟反而在心中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宿命般的夢幻之感。

這一次,雖同樣是俘虜,但待遇比上一次,要好上不少。關她的地方,不但頗為齊整,身邊甚至還有一個婦人服侍——自然了,婦人是以服侍之名,行監視之實,她十分清楚。

她一被關進來,婦人便搜了她身。雖然小金蛇被她提前藏在胸衣內,婦人沒有發現,但是,他留給她防身的匕首,卻被拿走了。

那柄匕首的鞘上鑲有古老的寶石,看起來有些年頭,似是他的貼身之物,取出放在她手心時,還帶著他的體溫。

就這麼沒了,全是她過。

不但如此,她也直覺那個謝隱山應是猜出了她的真實身份,極有可能會以她為誘餌,來誘捕裴世瑜。

原本她從那道藏身的石縫下出來時,再三地對自己說,她會很小心,不會連累他。結果,她還是連累了。

她怎會如此無用。

她時而想這,時而想那,因了極度的自責與擔憂,輾轉反側,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那個看管她的婦人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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