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鬆氣只是暫時而已。
她根本不知明日將會如何, 更擔心裴世瑜。
只要一閉上眼,眼前便總是浮現出前日他在那道空中石樑上轉面看到她時的樣子。
當時和他的距離並不算近,又因日光當頭刺目,她甚至看不清楚他面容, 然而,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一刻,在他的表情里顯出來的所有情感, 那是震驚、駭然,以及無比的焦急。
她總覺得, 他會設法來營救她。
說她這回還是和上次一樣, 毫無恐懼,根本不在意生死,似乎並非完全符合她的心境。
她也感到了恐懼, 在今夜獨自去面對那個天王的時候。
想到此次最後若真的必須一死, 心底似乎也多了幾分柔軟的記掛。
但是,這些都無妨。
她寧可再次如履薄冰地去面對那個天王,甚至不惜一死, 也不希望他來救自己。
上回能叫他順利潛入,且成功將她從這裡帶走,那條天然的密道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吃一塹後,謝隱山怎可能還留著叫外人自由進出。更不用說,這回天王本人在此養傷,這座兵營,只怕從入營的山麓口開始,便被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守得密不透風了。
他若來,反而正中那天王下懷。
她的感受或是生死,真沒那麼重要,不值他去冒如此的危險。
李霓裳只覺心事重重,時而為今夜無意獲悉的天王秘密感到不可思議,時而好奇這天王和裴家早年究竟有過何等深刻的恩怨糾葛,時而又不停地擔心。
她始終睡不著,正心亂如麻,閉目胡思亂想,忽然,耳中傳入一道極是輕微的響動。
夜色中,這響動聲聽起來似發在她的頭頂。
起初她以為是鼠蟲走在房樑上,唯恐掉下落到她身上,忙拉高被頭,將自己整個人縮了進去。但是很快,她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這窸窣的輕微響聲,並非出自房梁,更像是在房頂。
她拉下被,側耳辨認聲源,終於確定,異響聲出自房梁一側角落的那片房頂之上。
難道是山中的什麼野獸上了屋頂?
借著屋中透入的昏暗月色,她睜大眼,盯著那個方向。當一道瓦片鬆動似的微響聲再次傳入耳中,突然,她領悟了過來。
不是什麼山獸。
而是有人在她的屋頂之上,正在搬動著瓦片!
登時,她緊張地心砰砰地跳。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或許會是裴世瑜?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從臥榻上翻身坐起,仰著頭,緊張地盯著。
很快,只見原本漆黑的屋頂上露出了一個洞,月光從那空口裡照入,接著,一道黑影便無聲無息地翻入,在房樑上停了一停。
根本無需看清人面,只消見到那道身影,李霓裳便已確定,這個破開屋頂潛入屋內的樑上人,就是她片刻前還在想著的那位裴家郎!
本不可能的事,竟真的發生了。
他應也看到她了,凌空一個跟斗,人便輕巧落地,雙足穩穩地釘在地上。
「阿嬌!」
「是我!」
應是擔心她受驚發出響動,他一落地,立刻輕喚她一聲,隨即向她走來。
李霓裳也不知自己怎的了,如此口是心非。
方才分明還在盼他不要闖來,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她根本無須他救。然而此刻,當真的看到正在心裡想的人竟奇蹟般活生生地出現在了眼前,聽到他又一次叫出她的小名,如何還能自抑。
她胸中一熱,一骨碌下地,連鞋都沒穿,赤足朝他奔去,一頭便扎進了他的懷裡。
他應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強烈,顯是一怔,不由停了腳步。當意識到她細弱的兩條胳膊宛如藤蔓般緊緊纏圈在他的腰上,臉偎著他的胸,他的心登時滾燙起來,燙得他眼熱耳跳,這兩日來,對她全部的擔憂與想念全都激發出來,張臂便將人反抱住,壓向自己,在黑暗裡,當終於真切感受到這具柔軟溫熱身子在懷,又低面,唇重重在她額上貼了一下,隨即耳語安慰:「莫怕。都怪我來遲,叫你擔驚。幸好你還沒事,否則……」
耳邊那道沙啞而壓抑的嗓音頓住了。
李霓裳也醒了神,無聲搖頭安慰他,更知自己失態,此時怎是放任心情的時刻,掙扎從他臂中出來,示意他稍候,旋即,輕輕提裙,赤足踏著地上漏入的一抹月光,躡步來到了門後,湊上聽那婦人動靜。=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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