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日你要是對我說,我叫你失望了,那才是我裴世瑜此生厄運的開始!」
他說完,轉過頭,看一眼外面那越來越亮的天色。
「天快亮了。不好叫阿兄久等。我這就和你過去,一起見他,將事告訴他,如何?」
李霓裳定了定神,終於,鼓起全部的勇氣,微微點了點頭。
裴世瑜引她一道走了出去,快到明間之時,見她腳步放慢,面色微微蒼白,知她緊張不安,便叫她停步稍等,自己快步走到門前,抬眼,見兄長端坐在位,大師父則用手肘撐著腦袋,斜靠在坐床上,狀若在打著瞌睡。
聽到腳步聲,兩人都動了一下。
大師父是一下睜開眼,坐了起來,背對裴世瑛,朝他暗暗擠了一下眼。
裴世瑜知這是大師父在暗示他,叫他安心。
兄長看去並無因了長久等待而致的不耐煩,然而大約是因此次自己的行為實在太過冒險了,惹他極度生氣,故臉色看去還是不大好,見他來了,只轉目過來,淡淡瞥他一眼,神情不怒自威。
裴世瑜卻是半點也不膽怯。知大師父方才必已替自己說了許多好話,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這才轉向兄長,停在門口,笑眯眯道:「阿兄久等。公主來了!」
言罷轉頭,朝著李霓裳招了招手:「過來。我阿兄就在裡頭。」
李霓裳壓下重重心事,深深吐出一口氣,邁步走上,顯身在了門外。
裴世瑛一看到她,立刻換了樣子,面上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向她頷首致意,隨即對著裴世瑜道:「還站在外作甚?還不領公主進來說話!」
第69章
裴世瑛略略寒暄過後, 便請李霓裳入座。
她忙推讓。
裴世瑜見狀,伸手便拉她去坐。
李霓裳怎肯在大人面前和他拉拉扯扯。
畢竟與他的關係,如今還是不清不楚。說不是夫婦, 二人已行過禮, 拜過堂。但說已是夫婦了,卻沒這麼簡單。
這一點,從裴家長兄對她的態度上,也可見一斑。
迄今為止,他顯然也是以客待她居多。
裴世瑜的手才碰到她的衣袖, 就被她避了過去。
怕要是不坐, 他還會來纏,躲開後,忙自己又向他兄長道了聲謝,不再推脫, 立刻坐了下去。
他那長兄仿佛不曾留意,對這一幕並無反應。
但屋中的大和尚,表情看去卻顯然是在忍笑, 且忍得頗為辛苦,連臉上的鬍子都在抖動, 弄得李霓裳的耳也熱了幾分, 坐下後,便低目垂頸,不敢亂動。
「君侯, 我先去了。公主請慢坐!」
大和尚知裴世瑛有話要與這公主說, 起身向他行了一禮,臨走前,忍笑又看了眼小郎君。
自公主進來後, 他便緊緊跟在她的身旁,仿佛唯恐她遭欺負。
「虎瞳你也出去。」裴世瑛發話。
他顯是不願,人一動不動:「有什麼話,我不能聽嗎?」
裴世瑛不言,只盯著他。
裴世瑜很快敗下陣來,然而出去之前,他還是不放心,又將裴世瑛強行請了出去。
李霓裳隱隱聽到他在外面與兄長說了片刻的話。語聲太低,她聽不清楚。但猜知,必是在說和她有關的事。
片刻後,裴世瑛返身入內。屋中只剩李霓裳與這位裴家兄長了。
他開口,先是恭賀她重獲言語之能,表達了他聽到這個好消息後的欣喜之情。又道:「內人因事,這趟沒隨我來。過幾日等她再見到公主,不知會有多歡喜!」
他的恭賀顯是由衷,而在提及妻子之時,眼裡的笑意,更是沉濃了幾分。
李霓裳忙致謝。自己想起當日情景,即便是到了此刻,還覺帶了幾分不可思議。
「聽大師父講,公主當日是目睹虎瞳遇險,情急之下,出聲提醒。虎瞳得公主如此厚愛,我實是為他高興。」
裴家兄長的語氣如在與她閒聊家常,在表謝或是欣喜之時,處處能叫李霓裳感到他的誠摯,令她有如坐春風之感。
她的緊張情緒,很快便得到消解。片刻之後,便慢慢放鬆了下來了。
裴世瑛又為她此次冒險回來報信一事,極為鄭重地向她道謝。
「不止是我,晉州刺史牛知文亦極是感恩,說若有機會,定要領著龍門狙擊戰里的有功將士一起來向公主叩謝。他們有這功勞,一半是要歸於公主。」
李霓裳辭功,在心裡又想到了瑟瑟,也不知此刻她到底如何了,愈發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