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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得很, 在裴家回到河東之後,從五六年前起,白氏商社便派人陸續在暗中以各種身份結交毗鄰數州里的官員, 收購當地糧鋪。到了現在,周圍能排的上號的民商, 幾乎都在白氏掌控之下。

絳州和澤州, 自然也不例外,哪裡有多少儲糧,白氏的帳下一目了然。

這兩地剛經歷過不久前的易主之戰, 本就虧空的官庫儲糧, 早就粒米全無。

得知小叔的計劃,白氏火速通知這兩地的糧鋪轉移儲糧,導致籌糧官在趕到當地之後, 根本調征不到足夠的糧食,強行破開民倉,見到的也只是空倉和哭訴不易的掌柜。

籌糧官迫於壓力,本想命地方官員從民間征借。然而,民眾家中米缸也不富餘,若是他們不肯配合,一家家搜刮過去,想要湊夠前線所需的糧食,怕是要到猴年馬月。

不但如此,籌糧消息也是不脛而走,尚未行動,民眾便恐慌起來,紛紛藏匿家中口糧。

天王不久前也下過一道嚴令,各地如今須以撫民為第一要務,風頭之下,若再大肆強行征糧,影響勢必惡劣,就怕任務完成之後,功勞沒有,最後反要落個問罪的下場。

籌糧官空忙了一陣,毫無進展,自己不敢做主,無奈只能暫先回去復命。

對方如今應當正在設法再從別地運送糧草過來,而路途輾轉,尚需一些時日,這才遲遲無法再次發動攻勢。

裴世瑛婉拒刺史接風設宴,改而一同出城檢視前線,又用帶來的酒食就地犒賞了一番有功的將士,事畢回到營中,天色早已黑透。

未再有任何的耽擱,他來到了裴世瑜的軍帳。

入內,便見弟弟獨自跪坐在地,一柄長劍橫放在他膝上。

昏暗的燭火將他的跪影投在了帳壁之上,那影闃然不動。

他慢慢抬眉,望了過來。

帳內沒有燃爐,透著絲絲寒氣。裴世瑛的目光在他黑瘦的面龐與熬得發紅的雙目上停留了片刻,又掠過案頭上的晚膳。

飯食幾乎未動,更早已冷透。

他正待叫人撤下,改送些新的熱食過來,被叫住了。

「阿兄無須再多費事。我不餓,等餓了,我就吃。」他說道。

裴世瑛命人送來一壺暖酒,坐到他的對面後,挑亮燭火,往盞中注兩杯酒,一杯推到他的面前,一杯自己舉起,笑道:「這次又幸好有阿弟你在,助力刺史,方守住潞州未失。刺史等人方才在我面前對你再三誇讚,阿弟你居功至偉,為兄更是以你為榮。為兄先敬你一杯!」

裴世瑛說完,自己一口飲盡,卻見弟弟並未舉杯,只凝視自己。

「別人不知也就罷了,難道阿兄你不清楚?」他輕聲道。

「阿兄不怪罪我,便已是我莫大之幸。至於功勞,我有什麼功勞可言?沒有阿嫂的話,此刻這裡不知已是何等的光景了!」

「你不要多想!」裴世瑛立刻說道。

「此事陰差陽錯,非你能夠左右。正所謂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咱們活在世上,守正於內,問心無愧,便就夠了!」

「話雖如此,阿兄你說,若叫刺史和那些逃難路上也對我感激不盡的百姓們知道,那姓宇文的實是我的生身之父,此戰是他為泄恨所致,他們又會作如何的想法?」

裴世瑛見弟弟說完這話之後,眼底越加泛紅,而唇角卻又微勾,看去似笑似哭,神情極為詭異,心中不禁難過至極。

「虎瞳。」他的聲音放得極為柔和。

「我知此刻我無論說什麼,都無法叫你開懷。別的我便不說了,但你確實是將自己繃得太過緊了。姚思安說你已接連多日不曾好好合過眼。阿兄往日有過軍令,戰時嚴禁醉酒,但此次,可以破例。」

「今夜阿兄在,陪你多喝幾杯,喝完,你只管放心去睡,好好睡一覺,等醒來,精神好了,想法或便不一樣了。」

裴世瑜慢慢搖了搖頭。

「我不想睡,也睡不著。」

「河東北境除去雁門一帶東陘西陘兩個大關,還有十八隘口。不但如此,北胡此次既大舉南下,則河西必定也是不得太平了,處處都要用兵。每個關口和隘地最少需多少人馬,還有咱們的總軍力,我最清楚不過。阿兄你已帶著兩萬人馬到此了,咱們哪裡還有另外多出來的五萬軍隊可以調來此地?」

「阿兄,你來了這裡,北境那邊,真的沒事嗎?」

裴世瑛和弟弟對視片刻,輕嘆了口氣,隨即又一笑,目露激賞之色。

「你果然是天生的將帥之材。既被你說中,為兄便也不瞞你了。北境不能失,這是咱們裴家人的底線,只要一息尚存,便絕無後退的餘地。已到的這兩萬人馬,是目下為兄能撥來此地的全部可用之數,至於路上的五萬,乃是為防刺史他們恐懼天王之勢,為穩固軍心,虛構而已。」

裴世瑜怔望兄長片刻,發話之時,聲音已是微微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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