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耳邊又響起問話之聲,回神望去。
「便是我裴家的烈祖,第一代靖北侯。」
謝隱山一怔。
關於裴家這位名號時可見於前朝世宗成宗兩朝史集裡的祖宗,他自然也有所了解。
「相隔數代,已是百多年的一位作古之人,卻何以能叫虎瞳神交敬仰?無他,不過是因烈祖大仁大勇,一生都在踐行俠肝義膽四字,與烈祖母一道護國安民,死而後已罷了!」
「公者千古,遺風餘烈,萬世猶香。而私者再盛,最多也不過一時。」
「有朝一日,倘若天王也能如我裴家那位烈祖一樣,贏得虎瞳的敬重,到了那時,無須天王開口,虎瞳自己也會以他有如此一位父親而深以為榮!」
謝隱山登時靜默了下去。
「受教!」
片刻後,他道。
「等我回去,我必將此話原原本本轉告天王,只是如今勢已如同水火,天王怒氣正盛,單單如此一句話,我怕仍是不足以說動他退兵。」
「君侯難道當真敢冒這樣的大險,要在兩頭同時應戰?君侯可否想過,只要一頭失守,必定波及全局,萬劫不復?」他忍不住又道。
裴世瑛向著河東的方向,面北默立了良久,轉回身來。
「河東或者河西,從來便不屬於裴家所有。」
他平靜地說道。
「我裴家歷世先祖,自第一位拓荒河西的國相文貞公開始,到烈祖,再到先父,從來不曾將他們的守地視作己有,哪怕是寸土尺地。」
「傳到我這一代,我也不過是秉承祖宗遺志,盡我所能,繼續擔起守衛之責而已。這個亂世當中,倘若有人比我更有能力去做好這件事,接我守衛邊地、保護黎庶的責任,我甘願讓出位置,投效賢者。」
裴世瑛的神情從容,沉聲說道。
謝隱山吃了一驚。
裴世瑛對上他投來的兩道不敢置信似的目光。
「怎的,信王以為我在誆你?不信我話?」
他微微一笑。
「我的阿弟,他從小便立志高遠,眼中更是無人,將天下歸一視為己任。」
「但爭奪天下,從來不是我裴世瑛的所望。人在位上,止兵戈擾攘,還萬民以安居之世,不負先祖之德,我便足矣!」
山崗頭上野風陣陣,吹得他衣袍拂盪不止,愈顯他肩背挺直,屹立如松。
「你再去告訴天王!」
裴世瑛面上的笑意消失,轉為肅然。
「他從前不是數次要我投效於他嗎?」
「倘若他能得我認可,有資格接替我,守好河東與河西了,到了那時,我必會領萬千軍民投效。此言既出,駟馬難追!」
「北境情勢危急,我卻拋下外敵,親自來此見你,目的,自然與你一樣,是為止息這場本不該發生在此時的同袍操戈。這便是我裴世瑛能拿出的最大的誠意!」
「我話已至此,倘若天王還是執迷不悟,則我裴世瑛縱然是以卵擊石,也必將背城死戰,在所不惜!」
他這最後一言,鏗鏘如鐵,字字句句,更是擊在謝隱山的耳鼓之上。
片刻後,他從驚愕中醒神,當領悟到眼前這位裴家君侯的所言,絕非是在偽飾,心中不禁生出一陣激動和狂喜,又由衷地感佩。
從知道裴家少主與天王的關係之後,他的心中便暗藏隱憂,擔心將來到了最後,免不了兩雄爭霸,而天王與裴世瑛若就是決戰的雙方,則少主夾在中間,該當是如何不堪的一個亂局。
他萬萬沒有想到,裴世瑛竟會有如此浩蕩的襟懷,叫他徹底為之折服。
倘若真有那樣一天,他實踐諾言,領軍民投效天王,想必到了那時,小公子應也早已成為天王的繼位之人了,鑑於他與裴家的親厚,對於裴世瑛而言,原本最為棘手的下意裹挾之難,自然也就不是問題。=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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