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誰?」男人發問。
黎曄不提自己學生的身份。
「找左沐。」他說。
「左沐現在不方便,晚點再來吧。」男人說完,準備關門。
黎曄出手將門抵住,一隻腳同時踏在門裡。
「你是誰?怎麼在這兒?」他問對方。
男人愣了下,大約是沒有料到黎曄的強勢,噎了噎,才說,「我是...左沐的叔叔。」
黎曄不為所動,「左沐一個人住,沒聽說他有什么叔叔。」
——就算有,這人的出現也很可疑。
就在他們二人對話的間隙,廚房那邊的響動逐漸加劇,很快一道身影閃出來。是左沐。
在他身後還跟著像是追出來的兩個人,這兩人比起門口的男人略顯年輕些,都不到三十的年紀。
黎曄猜到左沐遇上麻煩,他好像也見慣這種事了,一臉平常地和左沐說,「我正好經過你家這邊,有事找你。」
他這樣鎮定自若的樣子,多少起到了唬人的效果,門口的男人和屋內的兩人都沒有阻攔左沐,任由他走到黎曄跟前。
「什麼事?」左沐冷淡開口。
黎曄先打量他,確認他臉上手上沒有外傷,繼而隔空點一點旁邊的中年人,「你叔叔?」
左沐聽後,嗤笑了聲,說,「我在俱樂部的師傅。」
可惜師徒緣淺,眼看就要撕破臉了。
黎曄不知道左沐和俱樂部之間的恩怨,當下也不是細問的場合,便暗示他,「我有事問你,出來聊聊。」
左沐還沒答應,師傅孟渝先摁住了左沐的肩膀,「我們的事還沒了結。左沐,讓你朋友等等。」
左沐這人太難纏了,孟渝帶著幾個徒弟找了他兩個月,今天才算把他堵在家裡,沒道理又讓他藉機溜掉。
左沐並不想拖黎曄下水,這裡面本來也沒黎曄什麼事。
他很爽利地笑了下,沖黎曄一抬下頜,「聽見了吧,我這兒還有事。你改天吧。」
說完,他主動往屋裡退,然而黎曄不買帳,直接跟進了屋裡。
左沐見狀,伸手把他往外推,黎曄剛結束柔道訓練,身手很是矯健,順勢就握著左沐的手腕借力往身旁一帶。左沐沒站穩,一下被拽到黎曄身後站著。
黎曄看了看屋內的三人,這間客廳本就不大,一下有五個成年男子站在一起,各自心裡都在掂量對方的分量。
黎曄不疾不徐地開口,「你們聊吧,我在這裡等著。」
他還是擔心左沐吃虧。
孟渝是這裡頭最年長的一個,看出黎曄有點來頭,摸摸下巴,笑著說,「那行,這位小兄弟你有點耐心。」說著,轉向左沐,聲音冷了些,「合同是你簽的,條款你也看清楚了。當初講好一年打滿五場國內聯賽,這個賽季你錯過兩場,這就是至少二十萬的違約金。」
左沐報以冷笑,似是不屑回應。
黎曄撿了張圓凳,靠牆坐下。凳子低矮,從黎曄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左沐手部的動作。
孟渝仍在教訓左沐,說自己當初是如何看好他,對他傾囊所授,又指責他近來荒廢練習,公然毀約,導致俱樂部損失嚴重。
一連幾筆帳算下來,左沐身上竟背著不下百萬的欠帳。
孟渝一通嘴炮輸出,左沐卻多以沉默相對。
他這樣克制的表現有些反常。當孟渝說到對他傾囊所授時,左沐在袖中暗暗攥拳,繼而又想要摸煙,最終忍住了。
從黎曄坐著的視角,能從那雙攥緊的手裡讀出很多情緒。
這一刻,儘管沒有言語交流,他卻能感受到左沐看似滿不在乎之下的一絲煎熬。
少年的沉默不是因為理虧,而是在試著給對面的男人最後一點師徒情面。
直到孟渝信口開河報出一個七位數的違約金,左沐終於出聲。
他挑眼看向對方,唇角緊繃著,像在克制情緒,「有本事你找律師告我。我有你們打假球的證據,一罰一個準。如果交給撞球協會,看看最後是誰倒霉。」
這是他不肯續約的原因。
眼前這個他叫過「師傅」的男人,違背職業精神,與俱樂部沆瀣一氣,還逼迫他收錢輸球,著實不配教他。
孟渝一聽左沐提到假球,一下子惱羞成怒,衝上來要抓左沐的衣領。
左沐反應更快,迎上去先將對方一把擒住,繼而轉身將其摁在牆上。孟渝的兩個徒弟趕忙上前拉架,場面頓時陷入混亂。
這間客廳不過十餘坪,拳腳施展不開,真打也打不起來。左沐沒有對孟渝動手的意思,黎曄出面一制止,他{wb:哎喲喂媽呀耶}便順勢收手了。
孟渝不甘心無功而返,又礙於黎曄在場,恐怕左沐抖落出更多打 假球的細節,最後他揚著自己帶來的合同,要求左沐下周去一趟俱樂部,和負責人面談解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