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曄邊說邊從衣兜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塞進了左沐的校服口袋。
左沐摸了摸那個盒子,「是什麼?」
「打火機。」黎曄說,「不鼓勵你抽菸。但是如果要用,就用我送的這個。」
左沐握著那個猶帶有黎曄體溫的盒子,嘴角勾了勾,眼裡有了笑意。
「我還沒準備禮物。」
「不用準備,生日禮物管一年。」黎曄也笑著回應,今天他就戴著左沐送的玉墜。
「你沒什麼想要的嗎?」左沐問。
黎曄很想和他一起過情人節,畢竟這是他們戀愛後的第一個節日,但他知道這個要求不現實,讓左沐奔波一百多公里來見自己,他開不了口。
沉吟少許,黎曄只以平常的語氣說,「每天通個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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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他們在公寓裡待了兩個小時,有聊天也有接吻,沒頭沒尾地看了半部電影,似乎沒做太多事,時間卻過得很快,最後是左沐催促黎曄早些回家 。
兩人一起走到小區門口,黎曄又執意把左沐送到地鐵站。分別前各自的話都少了,接下來的春節和情人節,他們都見不到面。
深夜的地鐵站行人寥寥,左沐走下幾級台階,回頭看了一眼,黎曄獨自站在台階上,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眸色深邃,在他身後是一片闌珊夜色。
左沐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覺得留戀,又為什麼回頭。就這麼一瞬間的對視,卻把一次稀疏平常的分別變得有些不舍了。
上了地鐵以後,左沐打開黎曄送的情人節禮物。
一款磨砂質感的打火機,拿在手裡沉甸甸的。打火機底部刻了一行數字,一開始左沐沒想到刻字的意義,翻了翻手機里的聊天記錄,發覺那是自己同意交往的日期。
黎曄把這個日期刻在禮物上,自己卻連它背後的含義都忘了。
左沐感到有些內疚,當初他答應得很隨意,又早知道黎曄要出國留學,更有一種喜歡一天是一天的漫不經心。轉眼交往快兩個月了,黎曄明里暗裡為他做了挺多,左沐回頭想想,自己好像沒有主動為黎曄做過什麼。
想法有了,左沐從不欠缺行動。隨著地鐵進站,他心裡的計劃也在逐漸成形。
這之後的一個星期,左沐表面上和黎曄正常聯繫,另一方面默默籌備著情人節驚喜。到了二月十三日當天,他起了個大早,帶著備用鑰匙去球館練球。等到上午11點袁志來開門營業,左沐已經在球館裡訓練了四個小時,正坐在地上喝水。
袁志嚇了一跳,不知道左沐今天抽什麼風,沒來得及問上一句,左沐唰的一下站起來,轉身去拿球包。
袁志眼看著左沐背著包就要走,揚聲問,「去哪兒?」
左沐將手裡的一張訓練表扔在撞球桌上,「都練完了。」
袁志拿起訓練表一看,訓練時間從七點開始,趴台訓練兩個半小時,體能一小時,比賽復盤半小時,左沐一項都沒落下,就連最基礎的五分點擊球他都練了400次。
袁志更加不解,跟著問他,「幹什麼這麼著急?下午不練了?」
左沐已經走到球館門口,一手推開門,一邊回頭露出一個帥氣迷人的笑容,「去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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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住莊園整整一周時間,今天的晚餐又是幾十位親屬聚在一起的流水席。
晚餐過後,黎曄陪著奶奶打了幾局麻將才從主樓出來,經過前廳遇上黎兆淳和幾位叔伯,黎兆淳叫住了他,黎曄就跟著父親去了書房。
幾乎每一年春節他都是這樣過的,只是今年留在莊園的時間格外長一些。
黎曄很清楚其中原因,由於母親潘雅齊再婚,黎兆淳不想讓黎曄在過年期間去見潘雅齊和她的新婚丈夫,就讓黎曄留在莊園直至開學。
父母之間糾葛多年,黎曄一向是被用作制衡的棋子,對此他已經習慣了。
從最初覺得委屈、受傷,漸漸地接受雙親不和的現實,進而脫敏,麻木,到現在只剩下冷靜的分析判斷審時度勢,別的感受一概沒有。
書房裡坐的都是長輩,黎曄與他們聊不到一塊,卻也不能藉故離開。席間開了幾瓶莊園酒窖里收藏的紅酒,黎曄作為唯一的晚輩,喝酒是躲不掉的,他心裡惦記著給左沐打電話,喝到第二杯就開始悶頭裝醉。
窗外走過一個年輕侍者的身影,黎曄無意間瞥了一眼,忽然一個激靈,那道背影很像左沐。
黎曄還想仔細看看,可是侍者已經走過窗角,消失在視線盲區。
雖然明知道沒可能,黎曄卻坐不住了,起身說自己不勝酒力想回臥室,好在黎兆淳今晚心情不錯,沒有為難他,黎曄得以離開書房。
他循著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追過去,在樓梯轉角處撞見一個低頭看手機的背影。
黎曄停住腳步,他能確認眼前的人就是左沐,因為太過吃驚一時失語。
左沐聽見響動回頭,見黎曄站在身後,沖他笑了笑,說,「我不知道你在書房,進去以後看見你背對我坐著,我趕緊出來了。本來想給你發個信息,又不想破壞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