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妘怔怔看著跪在地上的大夫人,似有重錘猛地鑿在心口,叫她瞳孔驟縮,視線下意識落在了裴涿邂身上。
她心裡一陣陣後怕,仍記得那日從裴涿邂懷中睡了一夜後回了矮房,身上的暖意離去,她那明顯的不自在。
而蔣大夫人的話似是她的前車之鑑,又似一個詛咒。
好似註定會因為身子上的親密而慢慢淪陷,在慾海之中沉淪,知道最後分不清是欲還是情,進退失據違了初心。
連她自己,也不會是意外。
第46章 直接撲入他懷中
蘇容妘不可自控地陷入回憶之中,她似回到了楊州,回到了叛亂發生之前。
她還未曾陷入到京都之中、裴府之內,她還能一如往常恣意,也能肆無顧忌去追逐那個她自小便愛慕的郎君,與他兩心相許,等著約定好的時間來臨,嫁他為妻。
可如今楊州再無從前的影子,她這輩子唯一愛慕之人屍骨難尋。
心底的惶恐陡然升起,蔣大夫人似成了一面鏡子,叫她認清現實、看清自己。
耳邊傳來裴涿邂一聲諷笑,將她重新拉了回來。
「蔣家的熱鬧太多,我們裴家無福消受,明日我自會上奏聖上退還庚帖,願日後小公爺再覓良緣。」
這話若是由裴沉菱來說,國公夫人定是還要糾纏拉扯,可如今裴涿邂出面來退婚,便是無人敢再置喙。
他如今在朝中乃是前朝舊臣、京都權貴之首,所領權勢便是裴老大人在世時的前朝也不可及,這便是為何國公府小公爺要去與一個庶女結親。
蔣國公尚且不能與裴涿邂論長短,更何況國公夫人。
裴涿邂發了話,裴家人盡數與他一同離去,饒是國公夫人再不願,也不得不送人離開,只盼著親事結不成,可萬萬不要結怨才好。
出了蔣家的大門,蘇容妘便急著上前尋裴沉菱詢問宣穆去了何處,可裴淺葦哭的要昏厥般,裴沉菱走在前面,剛出門便急迫將二妹帶到了馬車之中。
蘇容妘慢了一步,正好被裴涿邂伸手攔下,他狐疑看她:「你做什麼?」
嫡妹還扯著她的衣袖阻止她,可她心急如焚半點忍不得:「她把我的宣穆帶走了,如今親事已成不得,還請高抬貴手,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裴涿邂來時聽三妹說了此事,可彼時從蘇容妘口中說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尚且在蔣府門前,裴家的事合該在裴家之中解決,如何能在旁人面前丟了顏面?
他沉聲開口:「待回府再說。」
言罷他翻身上馬,也不給蘇容妘繼續上前的機會。
她更覺得可笑,分明是裴家仗勢欺人,要用她的孩子來要挾她,這時候終於還知道這般做丟人了?竟是還要她忍著分別之痛,來顧及著他們的顏面!
蘇容妘咬咬牙,也匆匆上了馬車,盼著快些回去。
嫡妹同她同坐一輛馬車,悠哉悠哉說著風涼話:「今日可終是如你所願了,你就非要急這麼一時半刻?若是惹得夫君不快,不還是要我去哄?」
蘇容妘別過臉去,半點都不想理會她。
嫡妹卻是用胳膊撞了撞她:「如今這門親事毀了,蔣家怕是再沒臉來納你,我會給父親那邊透風聲過去,他自會擔心同蔣家結親會惹夫君不悅,姐姐,你這關算是過了,怎得還哭喪著一張臉呢?」
蘇容妘將胳膊收了回去,只不咸不淡扔下一句:「人心難測。」
原本裴淺葦並不想毀了這門親,還是她在一旁一直勸說,若是到時候裴淺葦又後了悔,反過來用宣穆來撒氣該怎麼辦?
她本不想用這般惡意來揣度,可事實卻當真是如此。
裴沉菱心裡惹了一肚子氣,在蔣家即便是發作也要顧及是國公府,不能將人貶得太過沒了顏面,可心裡有氣總要去撒,在進了裴府大門後被蘇容妘攔下時,她心中的不悅到了頂峰。
「你兒子不見,來尋我做什麼?」
裴沉菱捏了捏眉心,漫不經心道:「城郊莊子上,你且自己去尋罷。」
蘇容妘的心猛然一沉,這半日的功夫,竟被送去了那般遠?
她強壓著自己的火氣與擔憂,平和下語氣來問:「可否告知是哪個莊子,我去接他就是,定不會給貴府添麻煩。」
裴沉菱不願理她:「府上整日裡事那般多,我如何能記得住?許是東邊……西邊?你自己去尋就是。」
言罷她徑直往前走,蘇容妘還要去攔她,卻被她身後的婆子死死擋住。
她急了,語氣已經壓不住:「你為何要這般為難,蔣家不是我招惹的,我的宣穆於你也再沒用處。」
她咬了咬牙,喉嚨發澀發疼,艱難吐出兩個字:「求你——」
「我何時為難你了,我不過是沒記住罷了。」裴沉菱挑挑眉,「等你尋到那孩子,我也不會攔著你帶走他,你有同我鬧的功夫就趕緊去罷,何必在這裡攀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