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蘇容妘倒是不好拒絕了。
她莫名有些緊張起來,緩步隨著裴涿邂一同到桌案前,與他面對面坐下。
信紙鋪下,抬筆沾墨,她已經許久未曾寫過字,彼時上好的狼毫筆握在手中,倒是叫她下筆難了些。
裴涿邂手中拿著待批的公文,但視線卻落在她身上:「你既識字,應該也會寫罷?」
他知曉蘇容妘自小未曾受蘇家教導,便以為她是字寫的不好,這才有些羞於下筆。
他順著給她遞給台階過去:「若是字寫的不好,勤練就是,我也可以——」
他也可以給她些字帖來練。
他的字,便是京都之中的名士也是極為讚譽的。
但他後話未曾說完,蘇容妘便打斷道:「大人多慮了。」
她抬筆便落下四個字——夷淵親啟。
字跡起落時,裴涿邂的眸光便亮了一瞬。
他倒是沒料到,蘇容妘竟寫得一筆好字,以至於他還未曾反應過來理應對信上內容迴避,便已直接看了下去。
他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宣穆的字雖透著稚嫩,但其中已初見筆鋒,此前他未曾細想過,大抵是下意識以為是同他之前那個先生學的,可如今看,原是得蘇容妘親傳。
他的視線隨著從狼毫上離開,落在了面前人白皙的指尖上,而後一點點向上,最後她恬靜的模樣便入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入了裴家的緣故,她被滋養的膚色似是更白了些,垂下的長睫遮住她眼底的眸光,她的唇微動著,似是在邊寫邊讀。
視線一落在那殷紅的唇瓣上邊叫裴涿邂控制不住心思流轉,壓抑不住的情緒在心底翻湧,他握著公文的手越攥越緊,這才終於逼著自己將視線移開。
蘇容妘停了筆,將信紙折了三折,向前遞過去:「有勞裴大人了。」
裴涿邂這才緩緩呼出一口氣,伸手將信接過。
「你的字,寫的倒是不錯。」
蘇容妘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來。
她的字是阿垣手把手交出來的,一開始是拿著樹枝練,後來她用筆沾了水,瞄著阿垣寫過的字來練。
她也很滿意自己這手字,雖與尋常姑娘的簪花小楷不同,但這是她身上烙印下的屬於阿垣的痕跡,只要她活著、還能寫,阿垣的痕跡便不會從世間消散。
裴涿邂指尖撫過信封上的「夷淵親啟」,倒是覺得這幾個字灼燙了起來。
「你這字可是薛統領教的?」
他記得她曾說過,宣穆的生父曾教過她詩文,若薛夷淵是孩子的父親,那這筆字許也是來自他。
可念頭剛起,他便否決了:「薛統領當年曾參加過文試,我看過他的字,寫的倒是不如你。」
蘇容妘一怔,倒是沒想過每年的學子那般多,他竟是能記得住。
她試探問:「裴大人還挺關心他的。」
裴涿邂幽幽掃了她一眼:「我十九那年便擔任科舉主考,也不過幾年的功夫,我的記性倒不至於這般差。」
蘇容妘還是有些驚詫,她倒是又一次清晰認識到裴涿邂如此年紀能身居此位,自是比尋常人要強的。
裴涿邂視線收回,看著蘇容妘這筆跡,越看越眼熟,卻是一時間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此刻蘇容妘卻是在心中算了一番年月後,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當初阿垣入京趕考,卻是因文章太過冒尖而被京都權貴針對,帶著一身傷回了楊州,她當時哭得厲害,又氣得要為他打抱不平。
但阿垣將她攔了下來,與她說:「權貴當權、官不為民,唯改制方可正清名。」
後來,他投身到鎮南王世子門下,藉由鎮安王奉一篇
賦文入京,聽說第二年便有人用他的賦文做由頭,換了主考官,手段雷厲風行,肅清科舉後又連著革了十餘人的職,抄了一人的家。
算著年歲,那位新主考應該就是裴涿邂。
蘇容妘心中盪起些微妙的感覺,似是一切兜兜轉轉自有命數,因為阿垣的賦文而得了契機整治科舉的新任主考,如今就這般與自己有了關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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