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學子抿了抿唇:「蘇伯母,你方才說叫宣穆不去學堂的事——」
「是認真的。」蘇容妘將話接過道,「這段時日多虧了你的照看,否則我真擔心宣穆在學堂之中孤寂一人。」
吳學子沉默不語,但從他的面色便能看得出來,他是極不同意蘇容妘所言的,只是礙於她是長輩不好言說罷了。
待一路走到了學子所在的林園外,蘇容妘道:「你進去罷,我這便帶著宣穆回去了,日後若是有機會,你們在一同出去探討詩文罷。」
吳學子沒說話,對著她拱了拱手,只是為了禮節,其中沒有半點讚同的意思。
蘇容妘帶著宣穆往出走,見他一路一直沉默著,她便忍不住道:「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
宣穆此時的心緒有些複雜,失落與擔憂交織在一處:「娘親的決定,定然是有其中道理的,娘親不同我說,也定是因為我如今年歲還小,待我日後長大些許,娘親定不會瞞我。」
蘇容妘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滑頭,這話里話外不還是在說我瞞著你?」
只是敲完以後,她又上手揉了揉。
「宣穆,別在人群里出頭,這樣咱們才能安安全全,活得長些。」
蘇容妘覺得頭有些疼,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沒有將病養得徹底好利索,如今更覺得眩暈的厲害。
「是我的不好,我將事想得太簡單了些。」
她只知道宣穆喜歡讀書,願意去讀,便想著叫他去學堂,有機會去得最好的先生教導,卻忘了這京都之中最好的先生身邊,也是皇帝眼中格外看重的地方。
她只知道將宣穆牢牢得記在自己名下,卻是忽略了京都之中,會有熟悉鎮南王世子的故人。
縣主真厲害啊,世子都故去五年了,甚至說二人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她竟能從故人之子身上,直接捕捉出故人的痕跡。
她的心緒驟然低落了下來,宣穆能察覺到,他怕娘親因自己的話生氣了,忙急道:「娘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曉娘親都是為我好的,不去學堂就能日日陪在娘親身邊,也挺好的。」
他揚起頭來,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想逗娘親開心。
可這卻叫蘇容妘心裡更不好受。
這麼好的孩子啊,為什麼偏生是世子的血脈呢?可她有想,也就是鎮南王世子那樣的人,才能留下這麼好的孩子。
她帶著宣穆一路走到了別院之外,馬車被下人牽了過來,許是因為縣主發過話,彼時的下人便沒有他們來時那般熱絡。
蘇容妘踏上腳凳時,眩暈感更是厲害了,一個不留神便踩空,下了腳凳後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蘇容妘感受到身後那種熟悉的壓迫感再一次襲來。
未曾等她回頭,身後便有聲音響起:「蘇姑娘就這般急著要走?」
蘇容妘回過身來,看著裴涿邂緩步過來卻不曾在她身邊停留,幾步便上了馬車之中。
宣穆此時已經上了馬車,剛從娘親險些摔倒的驚訝之中反應過來,便已經被裴姨夫重新塞進馬車之中去。
蘇容妘趕緊幾步跟上:「宴席還未曾散,裴大人也要著急走嗎?」
裴涿邂從馬車之中將車窗處的帷幔掀起,看著她時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縣主將你們驅逐,也是在打我的臉,我如何還能繼續留下?」
蘇容妘覺得縣主是沒那個意思的,還想再說,便聽見裴涿邂冷聲道。
「既不願意上馬車,便自己走回裴府罷。」
第139章 你可以叫的再大聲些
裴涿邂冷沉的聲音傳入耳中,未曾等蘇容妘有所反應,駕馬車的小廝便已經上手將腳凳收走。
宣穆急道:「求姨父叫娘親上馬車罷,回去的路那般遠,娘親如何能走得回去?」
裴涿邂坐在馬車之中不為所動,似是真動了怒一般,怨怪他們母子在外丟了裴家的顏面。
眼見著他不容情,宣穆就要下馬車去同蘇容妘一起,但車夫這時候卻已經揮動韁繩,馬車順勢向前走著,她只來得及抓住馬車帷幕,可手剛剛觸碰上,又從指尖滑走。
她緊跟著跑了兩步,可身上華貴的衣裙卻限制了她。
「娘親——」宣穆身子小,恨不得直接從馬車車窗越出去。
可裴涿邂卻是按住他的肩膀:「你可以喊的再大聲些,將別院中的人全引出來。」
宣穆當即怔愣住,動都不敢再動。
蘇容妘急得咬牙,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離去,暗暗道一句:「我說不上了嗎?狗脾氣。」
她重重嘆氣一聲,幸而附近只有別院門口的小廝看看熱鬧,叫她顯得沒那麼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