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上前幾步,立在她面前垂眸瞧她,外面日光照進來,打在他墨發上似給鍍了層金光,正好將他的影子投在蘇容妘身上,讓她慢慢生出了些如坐針氈的意思來。
她想躲一躲,卻又覺得真避開他了,反倒是顯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她乾脆明晃晃回看過去,但彼時裴涿邂卻輕輕笑了一聲,眼角眉梢的冷淡也柔斂了下來:「能用,想用多久便多久,一輩子都無妨,蘇姑娘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還不至於這般小氣。」
蘇容妘免不得有些語塞,回應他的視線盯著看一會兒,見他沒有要問自己剛才跟孟夫人說了什麼的意思,終究是率先一步移開視線。
她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麼,裴涿邂卻是終於開口:「日後若不見人,在家中不必弄這副裝扮。」
有些太像蘇容嬋,看著不舒服。
蘇容妘巴不得如此,便直接將面紗扯下來,抬眸回看他:「方才裴大人說,我被送去了莊子上?」
裴涿邂說話,但眸中的意思是承認了。
「裴大人是昨日是辦的此事?」
「不,若真是昨日,很難能瞞得過旁人。」
裴涿邂並未去另一邊的主位,而是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下,離她更近了些,視線看過去也更方便:「確實是從小燒尾宴後,我便已經派人留了你去莊子上的痕跡,孟家就算是去查也無妨。」
蘇容妘眉心微微蹙起,所以那時候他才不准自己隨意出裴府,是怕他做這些事時,被人抓住漏洞?
「你為何要如此?」
蘇容妘想不明白,可她探究的眸子望向裴涿邂時,卻是叫他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其實他自己也說不明白是為什麼。
那時他只是覺得,想辦法去掉蘇容妘在京都之中的痕跡,對日後總能方便的。
她的名聲不好,縣主似也與她有過節,若是她能換個身份在京都待下去,定能少受許多非議。
當時的他未曾深想過日後要如何,但如今回想,他應當是希望能叫蘇容妘以旁的身份留在裴府,最起碼,不會叫人說他們姐妹二人共侍一夫。
而面對著蘇容妘,他的回答便只能模稜兩可起來,利落道一句:「免得旁人說閒話。」
蘇容妘垂眸想了想,應當又是怕她的名聲壞了裴府聲譽。
她懶得再深問下去,就這般坐著,只是略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葉吟回來,更不見裴涿邂離開,她忍不住開口詢問:「這個時辰,裴大人沒去上早朝?」
「去了。」裴涿邂神色如常,拿起旁側的茶盞抿了一口,「只是又被喚回歇息幾日罷了。」
歇息幾日?怕又是在變相禁足。
可怎麼看他的模樣,似是並不在意。
裴涿邂側眸看了她一眼,正好對上她的視線,似是到她心中所想般,略一挑眉道:「無妨,只是幾日罷了,陛下如今還離不得我,禁足也好真歇息也罷,都不必擔心。」
蘇容妘眼皮一跳,她什麼時候說她擔心了?
不過細細想來也是需要擔心的,若是裴家一落千丈,怕是要將宣穆連累了去。
「裴大人說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自是不希望裴府就此沒落下去。」
她這話說的確實有些不吉利,也將關係撇的感情。
裴涿邂神色未變,指尖撫動著杯盞,覺得他們之間能榮損一體的滋味也不錯。
可蘇容妘聲音停頓半瞬,接著開口問:「還望裴大人能與我說一句實話,刺客之事,可與大人有關?查證此事的差事,可是大人不願去接?」
她聲音很輕,但字句皆認真,毫不避諱地傳入了裴涿邂耳中。
他眼底的絲縷笑意一點點褪去,抬眸回看她:「怎麼,怕我故意給薛統領設圈套?」
蘇容妘睫羽輕顫了顫:「沒有,我只是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