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搖搖頭,抬起頭來時眸色誠摯:「娘親答應我好不好,若是有朝一日我出了什麼事,娘親若是難過,只為我哭一次就好,不能一直傷懷沒有盡頭。」
蘇容妘還沒來得及因他這話感傷,便聽他又道:「娘親,你再生一個孩子罷。」
蘇容妘一時間沒緩過神來:「為何這麼說?」
「皇帝為太子傷懷,想來也是因他與皇后只有一個孩子的緣故,若是子嗣多些,突然沒了一個便還有其他,想來傷心也能少一些。」
蘇容妘盯著他那雙晶亮的眸子,忍不住想,幸而這話是宣穆說的,否則真要懷疑是不是故意替裴涿邂來做說課。
她想了想,沒直接拒絕:「皇帝只有太子一個嫡子,那皇帝能給的所有寵愛便都在太子一人身上,若你有了弟弟妹妹,你就不怕要將娘親分一半給旁人?」
「分一半便分一半罷,若哪一日我不能陪在娘親身邊,有一人能替代我,這也算是補償了。」
蘇容妘無奈笑笑,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將他摟在懷中:「好了,別說這些傻話。」
她還想勸說他些,小小年紀別總想這些事,葉聽卻在此刻在門外道:「夫人,皇后娘娘傳了內侍來,傳召您此刻入宮去。」
蘇容妘手上一頓,陡然想起裴涿邂之前說的話。
所以他是改變主意,要讓她似尋常宗婦那般,去討好皇后?
第301章 夫妻輕薄
宣穆對比蘇容妘還要跟懵愣些,他從娘親懷中探出頭來:「娘親什麼時候與皇后相識了?」
蘇容妘輕輕搖頭,沒將心中猜想說出來,只是含糊答:「我未曾見過她,想來是因為裴家的緣故,你好生回去讀書罷。」
宣穆點點頭,自是娘親說什麼他便信什麼。
他直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擦淚,被侍女帶下去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大抵也是沒想到剛說上幾句話便要被人打斷。
可這次不似之前被裴涿邂阻撓,她要面對的是皇后,便不能出一點錯,連為她上妝的葉聽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夫人別急走,這妝容萬不能出錯才好。」
蘇容妘低聲應下,這一會兒的功夫,她便將方才的猜測給否了去。
蘇家雖出身商賈,但終究也是在京都之中做了許多年的官,蘇容嬋即便是不如旁的高門之中教養出來的姑娘,但蘇家面對裴家一步步權勢更甚,也是費勁心思教養這個未來裴家婦。
她自小在楊州野慣了,若是長久湊在皇后身側,豈不是明擺著將把柄往人手中遞?
裴涿邂又哪裡會冒這個險,她的身份惹人懷疑,又得將當初佛禮上的事牽扯出來。
葉聽明顯也憂慮這個,在給她面上的妝上的差不多後,一邊為她梳髮髻一邊道:「皇后娘娘的傳召家主未曾提前知會過,奴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等下您入了宮,萬事先保全自身,奴婢定想法子儘快將此事告知家主。」
瞧著她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蘇容妘也被影響的有些緊張,盡數將她說的話給應承了下來。
依照宣穆所言,太子病逝皇后此刻應當是背痛難忍才對,雖則不知為何宣召她入宮,但入宮時,還是不能施過分重的脂粉,更要穿上素色衣裳。
在白日裡她想同蘇容嬋相似些,要靠的偏偏還得是脂粉,葉聽不敢為她下太重的手,只能將髮髻弄的鬆散些,企圖用鬢角的發再稍稍遮掩些。
時隔幾日再出裴府,蘇容妘直接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只是在拐入宮道之前,竟是與迎面而來的馬車攔住。
車夫勒緊韁繩,蘇容妘在馬車之中的身形跟著晃了晃,險些讓她害喜的症狀眼中起來,而後便聽見熟悉的聲音:「嫂嫂,是我。」
裴淺葦的聲音傳了過來,蘇容妘與馬車之中的葉聽對視一眼,這才將馬車車窗上的帷幔掀開,正好便看見裴二坐在並駕而行的馬車上,亦在瞧著她。
「嫂嫂,我——」裴淺葦話音剛出口便停下,轉了話頭道,「誒,嫂嫂臉上怎麼了,怎的瞧著哪裡怪怪的。」
蘇容妘稍稍偏頭,將鬢角的發重新遮蓋上面頰,亦將車窗帷幔放下來些:「這幾日養身子,瘦了些。」
裴淺葦想到了縣主的事,面上當即有些羞愧。
雖則面對兄長指責時她不願說自己有什麼錯,但在此刻面對苦主時,她便控制不住心虛起來。
她悻悻然笑著:「車夫說瞧見了裴府的馬車,我一猜便是嫂嫂你,你從未入過宮門,怕是會不習慣吧?京都繁華,宮中亦然,我也是要入宮的,嫂嫂到時候跟著我就是,必不會有人敢笑嫂嫂出身。」
蘇容妘抿了抿唇,想著皇后娘娘剛經喪子之痛,此時哪裡有心思說笑她的出身?
以至於她都有些分不清裴淺葦此話,究竟是在有意關照她,還是藉故蘇家的出身奚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