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立在一側的葉聽,一時氣惱,猛甩了一下袖子,帶著丫鬟離去。
葉聽見她出了月洞門這才送了一口氣,小步進了屋子,輕聲說著此行都準備了什麼東西,問她可還卻什麼。
蘇容妘的心思不在這事上,也沒有幾句話聽到耳朵里,隨口應了兩聲。
葉聽看著她神色,又想起二姑娘,還是想著能從中調和:「夫人,其實二姑娘也不容易,她這次來尋你也是有意修好,左右也是要一同去成佛寺的,何不趁此機會緩和關係,去了也有個伴兒。」
蘇容妘側眸看了她一眼:「我與她,修好?」
葉聽聽她語氣不對,猶猶豫豫點頭。
蘇容妘嗤笑一聲,若她打算一輩子留在裴府、留在裴涿邂身邊,自然是要想辦法與他的親眷們調和關係。
可她不願意如此,更不願意為了一個男人陷入這種需要忍耐、討好的境地。
「她要與我緩和關係,我便要由著她?」蘇容妘凝眸看過去,「這又是憑什麼,她當初因蔣小公爺的事針對我與宣穆,我卻要因為她有意修好,便將那些事都忘了去?」
葉聽未曾想她會如此反應,唇張了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容妘卻是笑看她:「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與她之間的過節?」
葉聽微微頷首,避開她的視線。
裴府雖然大,但她是家主身邊的人,得知消息自然靈通,當初二姑娘與夫人動過手的事,她也聽說了。
不過她方才確實沒想起這件往事,過去的時間久了些,身份處境也有了變化,她未曾想過夫人還會在意這個。
蘇容妘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聲喃喃道:「棍子打在誰身上,疼到了誰,誰才會記得更清些,當時裴涿邂罰了她抄書,我便沒有再追究,但不代表這是未曾發生過,若當時我去的再晚些,我不敢想宣穆會被如何。」
頓了頓,她又填了一句:「裴家的人,我一個也不喜歡。」
她的聲音不大,可因屋門未曾關上,她的聲音還是飄到了外面。
裴涿邂回來時,正好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腳步頓住,黑夜之中的一雙眸子望著屋內,頭頂黛瓦將屋內人籠罩,卻也將他隔在了外面。
「家主,這……」
隨侍猶豫開口,裴涿邂暗色的眸子如一汪死水般沉寂:「回書房。」
秋末的天冷的快,夜裡下了一場薄雪,未等到天亮就已化了個乾淨。
不管怎麼說,蘇容妘都因入了京都,過了這五年來最暖的一個冬,甚至晨起時不是見葉聽給她拿了帶著毛領的外袍,她都不知下了雪。
她這次起的實在是早,宣穆也知曉她要出府,去學堂前還來同她一起吃了早膳。
畢竟是隨皇后出行,陣仗不能弄的太誇張,蘇容妘上馬車時,葉聽往不遠處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了?」
蘇容妘察覺到她的不對,順著往遠處看了一眼,只見裴淺葦帶著人緩步出來,她頓了頓,到底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只將馬車帷幔放下來,免去不必要的寒暄。
只是馬車之外不止有裴淺葦,裴涿邂亦立在不遠處。
他今日也要離京,本是奉命辦事,他原本想將妘娘送去皇城處,皇后身邊之人看在他的面子,想來不會太過為難她。
只是……她似並不想領這份情。
裴家的人,她一個也不喜歡。
是當真一個也不喜歡,還是因為他,而不喜他的家人?她之前,不是還很喜歡浮若?怎得如今裴家的人,誰都入不得她的眼。
裴涿邂自嘲一笑,翻身上馬一勒韁繩:「走罷。」
皇城下,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的夫人皆在此行之中,管是平日裡家底多深厚,在這個時候都不敢太過張揚,不管多少年歲皆是素衣素釵,一副為太子披麻戴孝的架勢。
蘇容妘立在其中並不扎眼,但因著裴涿邂的緣故,倒是有許多人都想見一見她這個鮮少出門的裴夫人。
她立在人群之中,視線掃過眾人,心中滋味難明。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日,周遭之人都是達官顯貴,她明明該是最格格不入的一個,卻又莫名處於這群人的中心。
她突然間覺得有些好笑,自己與裴涿邂這點偷梁換柱的把戲沒人
在意,所有人都好似糊了一層假面,陪著皇后來演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