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視線在二人身上游離,最後也沒說什麼,只上前幾步將飯菜端上桌。
都是些簡單清淡的小菜,蘇容妘拉著宣穆來吃,一頓飯下來相顧無言。
待葉聽將碗筷撤離,蘇容妘才開將袖中藏著的東西打開。
是一封信,信封上還花著一點梅花。
上面筆墨略顯潦草,但蘇容妘還是一眼便能看的出來,這阿垣所畫。
阿垣如今傷了眼睛,落筆已不是很準確,但行畫的筆鋒她是認得的,絕不可能認錯。
她將信展,上面沒說什麼寒暄亦或者帶情意的話,只一句——走官路,回楊州。
這倒是與她的念頭重合起來,只是,阿垣會現身嗎?
他是要繼續留在京都附近,準備著成事,還是同她一起回楊州,過從前早就約定好的日子?
宣穆湊上前去:「娘親,這是爹爹寫給咱們的嗎?」
「讓咱們回楊州去……娘親,爹爹也會跟咱們同行嗎?」
第361章 他已病重,不良於行
不止宣穆,蘇容妘也有這樣的疑問。
阿垣給她送來這樣一封信,是打算像五年前那樣,為了她的安危與她暫且分別嗎?
難道他就不怕,自此分別之後,便還要再等上五年?
她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想見阿垣。
重逢後緊跟著的便是第二次分別,她經歷了成佛寺之事,沒了孩子、從裴府之中離開,她想見一見阿垣,想同他說說話,最起碼也要親口聽了他的打算才是。
面對宣穆的疑問,她沉聲道:「你先莫要想此事,且等等。」
蘇容妘伸手撫了撫他的頭:「你年歲還小,免不得要被你葉聽姨姨瞧出什麼端倪來,你還是全當什麼都不知曉罷。」
宣穆聽話地點了點頭,晚上用飯時,他確實有些沒控制住的緊張,也不知是不是已被葉聽姨姨察覺出什麼來,他多少有些自責。
蘇容妘哄他回去睡下,自己則是在屋中想了許久,最後用著同店家討要來畫紙鳶的筆墨,未曾寫什麼,只是在上畫了一個小門,而後夾在了窗縫之中,這才回到床榻上躺著去。
這一夜她未曾睡好,時不時觀察著窗戶那邊的情況,未曾瞧見有人靠近。
這小門她畫的簡單,也唯有阿垣知曉其中含義。
年少時阿垣讀書一點點有了名堂,隨之一步步應試,名頭也逐漸被人知曉,但她仍舊是那個被父親拋下、沒了娘親的孤女,阿垣越來越好,她卻仍舊停留原地。
從前那些覺得她與阿垣十分般配的鄰居,也漸漸再說阿垣越來越出息,定是要娶大戶人家的姑娘。
她心中委屈,卻覺得不能耽誤阿垣讀書,未曾表露,只是在筆墨間到底是流露出些心思,她隨手亂畫,畫了家中的院門與門外的阿垣。
她同阿垣道:「你在外面,我在家中等你,卻也只能在家中等你,書中說固步自封,我倒是並不想如此,可卻只能如此。」
阿垣讀懂了她的弦外之意,靜默一刻後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之中:「別這般說自己,你心中所想,我都知曉,別在乎旁人說什麼,我的心意不會因旁人的幾句話而改變,你也不必一直在原處等我,若是可以,去外面瞧瞧旁的風景也不錯。」
阿垣當時拿過她的筆,在畫中的他旁邊填上了一個她,如此他們二人便都在門外,不必被一扇小小的門遮掩。
也是從那時起來,她才有心思去將目光放到小鎮的以及小鎮之外的生意上去,只是還未曾有什麼大的起色,楊州便已經亂了起來,接著便是五年的分別與四處藏身。
如今她在再次畫了這一扇小門,卻又只有這一扇小門,等著他現身,等著他來見她、帶她離開。
事情未曾有定論,蘇容妘心中不安,這一夜本想著一直蹲守,時不時地就要睜眼往窗邊去看,只是外面守著的人到底還是動作較快,一個不注意在她再次睜眼時,夾在窗縫中的畫紙便已消失不見。
蘇容妘一驚,連忙起身去窗邊查看,她不敢動作太大,怕驚擾到隔壁休息的葉聽,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確定了畫紙已經不見,卻又瞧不出外面有什麼人的蹤影,她分辨不出究竟是誰的人將畫紙拿開,但這畫也唯有阿垣一人能看得明白。
她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先冷靜下來,乾脆轉身回到床上繼續睡,第二日一早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葉聽照常來為她送早膳,輕聲詢問一句:「蘇姐姐,咱們今日可是還要留在此處?」
蘇容妘神色未有什麼變化,一邊泰然吃著東西,一邊道:「左右也沒有什麼要緊事,我今日不想動,還是暫且在此處再歇一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