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頓了頓,怕接下來的話嚇到妘娘,他想了想,既然裴涿邂單獨說了要見妘娘,領導也不打算瞞她。
故而,他直接開口問:「所以如今的這位榮姨娘,怕是落在妘娘頭上了罷。」
裴涿邂神色終於在這時稍稍有了一些變化,而後點了點頭。
「我原本被皇帝懷疑,原本的解局之法未曾用上,我便被皇帝召到御前,皇帝與我說了件事。」
「當初縣主的異常,他手下的人也留了份心,細細查下去便覺此事與鎮南王有關,至於宣穆的身份,是有些心人透露給他的,與此同時,他還知道了鎮南王世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裴涿邂垂下眼眸,思緒回到了前幾日。
他在御前,他已經做好了被停職查辦幾日的準備,只是沒想到皇帝已經將事情知道了那麼細,雖能確定是有人透露,但具體的用意尚不知曉。
如今明面上能看到的,就是讓皇帝知道鎮南王一脈還有人活著,還有能繼承大統之人,而當初鎮南王一事的善後,是他親自領人去做的。
皇帝懷疑他,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又顯得無比可信。
在皇帝面前他愛重妻子,卻是在妻子死前的幾日,將妻子送了回去。
「皇帝為我找好了理由,我是被新婚的妻子蒙蔽,將妻姐接回府中,甚至在妻姐離開京都後,還願意聽從妻子的話,將遺留下來的孩子送到學堂讀書,畢竟若我真心中有旁的打算,不會把宣穆送到那般明顯的地方。」
說到此處,裴涿邂竟是覺得有幾分好笑:「如此說來我倒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皇帝如今心中所想,便是妘娘,就是那個榮姨娘,只是在楊州時只取了容字,畢竟沒人知曉那位榮姨娘,究竟是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而我則是察覺不對,寧可斬斷與妻子的情分,也要與這些事撇清干係。」
不過半月時間竟有這麼多的變化,蘇容妘心緒沉了沉,雖為裴家沒被牽扯而鬆口氣,但到底還是為趙氏的手段膽怯。
連她都聽明白了,趙氏也不是什麼發善心的善人,好端端的哪裡會願意幫裴涿邂洗清嫌疑?
無外乎是拉攏,如此一來,即將皇帝的所有視線都推到她與阿垣身上,又能給裴氏賣個好。
蘇容妘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識抬眸去看阿垣。
卻見沈嶺垣聽到這話後,輕笑了兩聲:「妘娘,你我之間果真是夫妻情分,只可惜你我原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到了傳言之中卻要成了妾室。」
第386章 與有夫之婦拉拉扯扯,就是你們裴氏的規矩體統
裴涿邂聽到這話面色一黑,當即嗤笑一聲。
蘇容妘則是在怔愣一瞬後,輕輕推了沈嶺垣一下,小聲道:「你說什麼呢,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打趣我。」
沈嶺垣輕輕笑了笑:「如此有什麼不好?你二人仍舊是夫妻,宣穆也名正言順是你我的孩子。」
蘇容妘覺得他這話有些旁的意思,心中的不安加劇。
「阿垣……」
她輕輕喚他,想要將這種不安給強壓下去。
裴涿邂蹙眉問:「你什麼意思?」
沈嶺垣面色一點
點變得嚴肅凝重,那些溫柔與和善盡數消失不見,帶上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意思。
「雖如此並非是我的本意,但被逼迫至今,也不能任由被旁人利用身份興風作浪,他幫我定了世子的身份,那我便繼續冒領罷。」
裴涿邂鄭重看向他,在謀事之中,他未曾小看過這瞎子的才能。
多年之前他初入朝堂,收到過一封從楊州鎮南王世子手中傳來的信,其中編寫了科舉改革一事,其中寫的應對之策與他不謀而合,讓他更加確定此法可行。
這段時間他一直派人來查這瞎子的背景來歷,查過他的生平記事,越來越確定此人是有些才能的。
但他一直以為此人是儒生,可如今卻在他臉上看到那麼一閃而過的颯利,他是有些破釜沉舟的勇氣在。
故而此刻他也願意聽一聽這瞎子的想法。
沈嶺垣雖雙眼無神,但此刻面相裴涿邂,莫名讓人覺得眸光如有實質:「裴大人,你覺得當今聖上如何?」
「剛愎自用,心狠手辣。」
頓了頓,又填了些好處:「如今年紀大了,倒是喜歡懷柔之策,因看重民心,倒是也做了不少好事。」
「裴大人覺得,此人可為君?」
裴涿邂輕輕一笑:「當然不配。」
皇帝有意挑起爭端,只因自己得位不正,便懷疑所有人都會在暗中謀劃他的皇位,在位這些年來,老舊部所剩無幾,亦有不少人含冤入獄。
而至於民心,如今尚且有懷柔之法,但他已觀測出苗頭,最多三年,如果還不見成效,怕是皇帝又會是那些斬殺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