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家所在的的生產隊,甚至是他們整個河灘口公社,糧食受災卻依舊發生了。
劉蘭香聲音裡帶著苦澀:「我們公社窮,我們大隊更窮,大隊裡,包括大隊長一家,一年到頭或許就過年能吃上一頓細糧,平時都是紅薯。」
她苦笑道:「俺們隊裡經常說,紅薯面紅薯饃,離了紅薯不能活。可就是這紅薯,也都只能混個半飽,勉強活著罷了。小南上回要不是你救了俺們村的牛,我爹恐怕就得去死。」
她們大隊,她家,都承受不了一頭牛的損失。
「俺們隊裡年年都要吃國家救濟款,欠了國家壹仟貳佰塊錢的貸款,這牛要是再沒了……」
劉蘭香都不知道咋說。
抹了一把眼淚,劉蘭香又說道:「俺們隊上啊,那真是已經窮到不能再窮的地步了,村里人一個個,用那個詞形容叫啥,行屍走肉。」
她把聲音壓低,一臉茫然:「這都新社會了,也沒有地主老財欺壓,咋就能叫日子過成這樣?」
沈南星沒有吭聲,這是她無法解決的問題,甚至,她都不能輕易給出建議。因為在這個時代,能夠解決劉灣大隊困境的任何方法,都是巨大的冒險。
但凡是熬過這幾年,政策鬆動起來,那就簡單多了……
正沉思著,卻聽劉蘭香又低聲說道:「俺們大隊長是我族叔,昨天下午來上學之前,那雨還下得跟瓢潑一樣,我跟我爹去了趟族叔家裡。他們在商量著一件事,隊裡的田地……」
不等劉蘭香開口,沈南星就不讓她說了:「中午還去我們家吃飯,走吧,回去再說。」
看她站起來,早就收拾好東西的談小禮也立刻站起來。
他還拽了一下樑嘉年:「放學了,走吧。」
梁嘉年被他拽起來,反應還有些慢。
從教室出來,談家耀就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眼見劉蘭香抱著沈南星的胳膊,談小禮也很眼饞,毫不遲疑地上去抓住沈南星的手。
沈南星捏了他的手一下就鬆開,說道:「走吧,回家吃飯。」
談禮有點失落,但也記得,哪怕他跟南南結婚了,在外面也不能太親密。
談禮走路比較慢,沈南星他們幾個也不著急,就陪著他慢慢往回走。
走兩步,談禮還不忘回頭招呼梁嘉年,兩人走路速度差不多。
剛出校門,就有兩人飛快騎自行車過來,一個是陳國棟,一個是趙立業。
伴隨著「鈴鈴鈴」的自行車鈴聲,以及陳國棟的大嗓門「讓一讓」「都讓一讓」,學校門口的學生都著急忙慌地往兩邊閃避。
那自行車騎那麼快,撞上了可不是玩的。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地上一片泥濘。
車子一個急剎車,帶起一地的泥點子,停在沈南星他們面前。
陳國棟伸手抹了一把自認為帥氣的頭髮,朝沈南星露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笑:「今兒國營飯店有條28斤重的大青魚,我給訂了,請你……你們去吃魚。班長,你可也得去啊。」
劉蘭香哪裡有心情。
趙立業也笑道:「班長,真的就只是吃頓飯,這二十八斤的大青魚可太難得了,不定什麼時候才能碰上一回,我也就幾年前吃過一次。」
陳國棟也立馬點頭:「可不是麼,大家都是同學嘛,就一頓飯。」
談家耀眉頭皺著:「家裡奶奶飯都做好了吧。」
「那就留著晚上吃唄。」陳國棟說道,這才注意到談家耀,以及談家耀身邊的談禮。
他目光頓時一凝。
沈南星想了一下,點點頭:「行,要不這麼著吧,叫你們請客,我們也不好意思,就各付各的吧。算一下總共多少錢,咱們按人頭平分。」
陳國棟嗤笑一聲:「你這不是打我的臉麼,一頓飯我還請不起了。」
沈南星:「那我們就不去了。」
「行行行,平分就平分。」陳國棟無語地答應下來。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談禮身上,這就是她結了婚的男人。
哼,近看,也就是好看,除了好看,還有什麼比得過他?嗯,個子也有點高,但長那麼高有啥用?做衣服還廢布呢。
他就是要叫這小白臉好好看看他的實力,長的好看咋了,男人又不靠臉吃飯。
沈南星這邊,乾脆把談老太也給帶上了,談家耀也叫上了好兄弟宋建義。
「奶,二十八斤的大青魚呢,好東西,確實難得一遇。」
沈南星還招呼梁嘉年一起,陳國棟本來想說他誰啊,忽然聽到沈南星提起「梁嘉年」這個名字,他撓了撓頭,該不會是梁書記的兒子吧,行,都這麼多人了,也不多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