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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無歲道:「那你怎麼不求越憑天換個人?」夜照城家大業大,應該不缺人手。

燕孤鴻默了默, 只道:「城主幫我擺脫罪奴之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理當如此。」

身份卑微的家奴沒有選擇的權利, 但至少能活得很好, 而一個連名字都不配有的罪奴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人死去而無可奈何。

或許是酒意太深, 又或是多年不與人傾吐真話, 對著宮無歲他反而願意多說幾句, 說起他那位相依為命的好友, 燕孤鴻眼睛裡也多了些期許。

「我將他帶到夜照城,他也不再是罪奴了, 等我報答完城主的恩情, 再過幾年我們就一同歸隱, 做尋常農戶,到深山耕種釀酒。」

「他腦子比我聰明,掙錢也快, 只要有了身份,我們可以過得很好。」

面前的男人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然厭倦了刀尖舔血的日子,身上浸著一種難言的悲涼,像一隻用線系起來的風箏,又像是漂泊的浮萍,只是那時候宮無歲還是無憂無慮的神花府小公子,不能切身體會這種漂泊無依之感來自何處。

宮無歲又聽燕孤鴻道:「我雖是微賤罪奴,但一不為人刀俎,二不屈膝求和,三不奴顏媚骨,此生不改。」

他說著說著,就突然沉默下來,顯然是醉後吐真言,宮無歲還清醒一點,抬眼去看,卻見燕孤鴻粗糲的手指摩挲著腰間的佩刀,又碰了碰老舊的骨塤,沒過多久,他將骨塤取下,一道嗚咽似的音節斷斷續續響起,將這春夜襯出一段無邊的寂寥。

宮無歲低笑一聲,沒再說話,只拖著下巴聽他吹塤,就算他無甚心事,聽著這哀戚的曲子,也難免觸景傷情起來。

誰知傷心才起了個頭,一位不速之客卻突然造訪,他戴著歪斜的鵝絨圓帽,兩眼掛著淚痕,氣勢洶洶地闖到二人身前,後邊還尾隨著一道青衣人影,頗有些手忙腳亂,宮無歲定睛一看,不是慕慈心是誰?

慕慈心道:「喻公子……天色太暗,你別再亂跑了!」

喻平安充耳不聞。

這幾日慕慈心待在神花府,大半時間都是和喻平安在一起,他脾氣甚好,喻平安也很信任他。

二人磕磕絆絆來到近前,宮無歲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問怎麼了。

慕慈心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本來在照顧喻公子睡覺,誰知突然聽見一陣塤聲,喻公子二話不說就跑出來了。」

喻平安雖然年紀和他們差不多,但心智無孩童無異,很難照料,宮無歲看著他眼下兩道淚痕,耐心道:「你為什麼出來呢?」

喻平安盯著喝醉後忘情吹奏的人,猝不及防地推了燕孤鴻一把,近乎無理取鬧:「啊啊!啊……別再吹了啊啊!」

燕孤鴻被他打斷,也有些不愉:「與你何干?」

喻平安繼續流著淚道:「啊啊吹得太傷心……啊啊別再吹!」

「啊啊……砸掉!」他伸手就要燕孤鴻的骨塤砸了,其他三人皆是一愣,慕慈心趕緊上前去勸,喻平安卻怎麼也不聽勸,推搡之中,只聽「啪」一聲脆響,緊接著又是噼里啪啦的墜落聲。

「啊啊……又斷了……」喻平安抓著一條斷裂的繩子,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瞬間停止吵鬧。

宮無歲低頭去看,卻見慕慈心手裡的紫檀佛珠又被喻平安扯斷了,他露出個無奈的苦笑,卻沒有責怪,只是彎腰將佛珠一個一個撿起來:「沒關係,下次再換條結實點的繩子。」

喻平安將繩子放在桌上,看見慕慈心的笑,卻像是回憶起什麼,開始自責:「啊啊沒用……啊啊只會闖禍……」

「啊啊會拖累所有人……」

他說完就開始噼里啪啦掉眼淚,連喝醉了的燕孤鴻都嚇了一跳,只以為是自己吹塤把人弄成這樣,不動聲色地把骨塤收起來。

喻平安情緒起起落落,簡直讓人猝不及防,宮無歲咂了咂嘴,把人扶起來,哄小孩一樣哄他:「沒關係的,你已經很好了,你住在神花府,我們都很開心。」

沒有被責怪,喻平安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他兩眼通紅地看了宮無歲一會兒,忽然抬手抱住他,像流浪的狗崽找到了落腳處:「啊啊……啊啊想姐姐了。」

這幾日宮照臨都在派人去找喻平安姐姐的下落,只是線索太少,一直無所獲,宮無歲皺起眉頭,換了個問法:「你不知道姐姐叫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以前住哪裡,那有沒有什麼地方是你知道,或者那裡的人也認識你?」

他花了好半天才解釋清楚自己的問題,喻平安腦袋裡亂成一團,最後只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個名字:「啊啊……護…護生寺。」

他話音才落,頭頂突然炸開一道春雷,也驚醒了一直沉在回憶里的宮無歲,突如其來的春雨瞬間把神花府澆透。

宮無歲眼睜睜看著四道人影慌忙躲到屋檐下避雨,年少時的宮無歲已經漸漸走遠,而自己卻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他下意識前進幾步,試圖再重新回到那具身體,然而腳下卻跟灌了鉛似的,一動也不動。

這是大夢將醒的徵兆,因為他已經知曉了接下來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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