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時,柳恨劍帶著兩百仙陵弟子趕到,戰況已經徹底偏移。
黃沙城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風詔和夜照城不可能坐視不理,來支援的修士只會越來越多,可是血祭的殺陣只差最後兩處,天命教怎麼都不肯放棄。
第七天時,第七個陣點被一群瘋狂的天命教徒攻破,他們衝進陣點後就自刎獻祭,用自己的血開啟了第七個陣點。
第八天,風詔和夜照的援軍也已經趕到,整座黃沙城被圍得嚴嚴實實,天命教節節敗退,那位藏頭露尾的禍尊終於被逼得現身,他坐在輪椅上,面色慘白如鬼,十指細長如枯骨,說一句話就會咳半日,仿佛風一吹就能折斷在冬日的寒風之中。
「咳咳……這是決定我教興亡的一戰……咳咳……」他三句兩咳,目光卻如鷹隼一般,巡視過人群時,卻帶著一種陰邪的殺意。
「你們只剩不到三十人,退無可退,何必負隅頑抗?」柳恨劍已經起了劍陣,只待一聲令下,就會毫不猶豫殺過去。
「你錯了,我不是負隅頑抗……咳咳,我們還有最後的機會……成就大道,逆改天命的機會。」輪椅上的人微一示意,那些殘存的天命教徒就像是潛伏在陰影中的蟲蛇,前赴後繼地走到陽光下,柳恨劍還未起陣,卻被慕慈心抬手攔下來:「等等——」
和天命教徒一起出現的,還有幾十個被綁縛的百姓,他們全都被打斷手腳,動彈不得,只能被拖行。
禍尊將他們掛在正邪道交兵的陣前,他兩腰間的匕首解下,遞給身邊的教徒,後者登時會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個年過三十的壯漢活活剖開。
「啊啊啊啊啊——」悽厲的慘叫聲迴蕩在戰場上,動手的教徒卻充耳不聞,直到他捧除了一顆鮮活的,仍然跳動的心臟。
「我的心——我的心啊——」慘厲的嚎叫聲戛然而止,那壯漢原地抽搐兩下,就這麼失去了聲息。
「咳咳……如果你們敢動手……那這些人,全殺不留。」禍尊捧著那顆鮮紅的心臟端詳片刻,隨手扔在腳邊,「如果正道不收手,那每半個時辰殺一人。」
他說完,目光又落到宮無歲身上,特意提醒道:「也別想用靈花術矇混過關。」
他話音才落,那些被吊起來的百姓就嚎啕大哭起來,他們面對著正道修士,只能哀求:「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吧——我們還不想死!」
「我的孩子還在家,他才兩個月大,不能沒娘在身邊的!」
「天命大人,求您饒了我們吧!」
禍尊和天命教徒聽著這些慘叫聲,卻充耳不聞,只是慢慢排成兩隊,對著百姓張起弓箭,如果誰敢闖陣救人,就會被亂箭穿心,死無全屍。
無辜百姓被當做人質,這場正邪之爭就此僵持起來。
戰,死的也是百姓,退,死的也是百姓。
每隔半個時辰,他們就要眼睜睜看著天命教徒把吊起來的百姓挖心梟首,赤紅的鮮血流淌在地,屍體吊在寒風中慢慢風乾。
一時之間,人人進退兩難。
「卑鄙!無恥!小人!」當著旁人的面,柳恨劍少有發作的時候,此刻卻徹底忍無可忍,「你們天命教就只會用這種不要臉的惡毒手段嗎?」
禍尊卻道:「咳咳……能達成目標就是好手段,惡毒與否無關緊要……更何況……我們是為天下求大道,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就算死後永墜阿鼻地獄,我們也不會退卻。」
他說著,雙眼裡卻綻出狂熱的光芒:「我們要執掌天命……百世流芳!」
他話音剛落,那些教徒也道:「執掌天命,百世流芳!」
這樣獻祭般的姿態,這樣扭曲的誓言,卻被這些教徒視為忠誠和堅定,讓人頭皮發麻,慕慈心怔怔看著禍尊向天起誓,只覺得耳朵也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見。
下一刻,他就被宮無歲打斷了:「百世流芳?我看是遺臭萬年吧?」
宮無歲罵人可比柳恨劍有經驗多了:「你這樣的都能百世流芳,那我這樣的都能開天闢地當你祖宗了……長得人不人鬼不鬼,其實你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所以才寄托在這些虛無縹緲的幻想里吧?」
他咄咄逼人地打斷了那些教徒自我陶醉般的宣誓,禍尊轉過臉來,他像是被戳中了什麼,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你說得對……咳咳誰讓我生來短命……咳咳……天命不佑,我只能自救。」
「你短命,就想讓別人也短命,這是什麼道理?」宮無歲抱著劍,一點都不客氣道,「你要死就趕緊死,少在這裡妖言惑眾!」
這世上誰都想活,誰都想活得圓滿,可為了自己能活就去戕害他人,那就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