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吃!」
少年含著山楂含混開口:「這剩下的兩串,是不是要給師兄和小七呀?」
梵音聞言,琥珀色眼眸驀地泛起漣漪,纖長睫毛在眼下投出輕顫的蝶影。
她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了遠方,仿佛思緒也隨著那飄遠的目光而飛走了。
另外一邊伏御正神情嚴肅而認真地向村中的村醫交代著後續的注意事項,雖然舊元村大部分受害者已經痊癒了,但還是要注意觀察後續。
伏御低沉的嗓音混著草藥清苦縈繞在藥房,一旁的村醫頻頻點頭,眼裡全是仰慕,畢竟這可是神醫後代,是普通人眼中的神。
梵音望著青年側臉時晃動的眸光,伏御說話時眉骨投下的陰影在鼻樑處轉折,顯得格外溫潤。
她微微一笑後將絹帕裹著的糖葫蘆放在桌上便起身離開,她還是放下不下那個人。
竹林風起時,梵音鬢邊碎發正黏在沁汗的頸側。
她四處在營地尋覓,卻並沒有小七的身影。
一想到小七濕漉漉的眼神和決絕的背影,她的心臟莫名沉悶,仿佛竹葉間隙漏下的光斑都成了壓在胸口的碎銀。
梵音回到小七廂房,只見房門大敞著,小七的行李整整齊齊碼在角落,「難道是遇到危險了?」
這個想法讓她的喉嚨驟然發緊,青竹的沙沙聲突然都化作細密的耳鳴。
只剩營地不遠處的溪邊還沒找,梵音穿過最後一片青竹,只見溪水倒映著小七繃直的肩背線條,往日總垂著流蘇的杏色髮帶此刻勒進脖頸,在蒼白的皮膚上烙出紅痕。
她張開的嘴唇尚未發出聲音,就被小七淬著冰碴的聲線釘在原地。
小七的聲音帶著一絲狠絕與凌厲,仿佛是從緊咬的牙根中擠出來的一般:「無妨,不過是演戲罷了。」
沾著竹露的掌心驟然刺痛,梵音這才發現自己把指甲嵌進了血肉。
而當那個刻入骨髓的聲音穿透傳音令的瞬間,攀著青竹的指節驟然蜷縮,碧色竹皮在力道下簌簌剝落。
霧氣漫上眼眶時,她聽見自己支離破碎的呼吸與那個聲音重疊:「你還要繼續騙她嗎?」
第37章 離別
梵音覺得胸口一滯,仿佛全身的血液冷冷地一凝,面色突轉蒼白,緊緊握住雙手,用力到指節開始發白,她用盡全力卻只余斷斷續續的顫音:「雪……兒……」
小七隻覺得身體僵硬,沒來由地一陣心悸,她不敢轉身。但背後那人面色如雪一般站在自己身前,她仿佛是透過了那層薄薄的肌膚,窺見了地獄猙獰的一角,灼灼的影像一晃,便不敢再看。
梵音眼底猩紅,抬手的瞬間小七下意識用手擋住臉,卻發現她那冰冷的手指划過她的手腕抽走了傳令牌,往日總是炙熱的手指如今卻冰得令人生寒。
梵音手裡緊緊攥住傳令牌,嗓音帶著幾分哭腔,往日那股清冷自持的模樣早已不在,「雪兒……姐姐知錯了,回來好嗎?」
傳令牌另一側,雪兒原先的戲謔如今只覺得胸口悶得緊。長達好幾個月的留言,阿姐每天都在道歉。長姐如母,她已經十幾年未曾聽到阿姐哭泣了。雪兒緊緊攥住衣袖,扯得布料都繃得緊緊的。「阿姐……對不起。」
「雪兒……雪兒!」
傳令牌信號已滅,梵音慘然一笑,面色如雪,慢慢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既然是演戲,如今識破了你也該現出原形了吧?沈觀!」
沈觀聽得她語聲如冰,渾不似素日相熟的那個溫柔梵音,不由心頭一寒,背心陣陣發冷。
梵音眼睫微顫,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她以為是沈觀麾下的妖,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曾經被譽為世家公子典範的清冷仙子竟偽裝成一個嬌俏女子來接近於她。
她再睜開時眸中已清平如水,甚至不再多看沈觀一眼,她冷冷道:「以前從未知曉你演技如此絕妙,更不知道你竟如此厚顏無恥假扮女子接近於我。」
沈觀本來以為自己就算被揭穿也可以從容面對,但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的感覺,反而沉甸甸的,好象有什麼粗糙的重物碾過胸口,帶來陣陣鈍痛。
他覺得自己喉嚨發緊,吞咽後用著暗啞的聲音乾巴巴道:「謬讚。」
梵音口氣非常淡,面容清冷,仿佛出口便散了:「趁我還未改變主意之前,趕緊走吧。」
沈觀還未回話就見梵音轉身就走,眼神平淡如水,可他卻覺得像冰刃一般扎得令人生疼,言辭簡潔直白,並無一絲矯飾之言,反而聽著字字驚心。
「又是如此……為何……你的眼裡從來就沒有真正看過我!」
沈觀眼底猩紅一片,他起身想要拉住梵音,卻被地上裹著糖紙的冰糖葫蘆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