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深氣息沉肅地掃過這些事物,大家都不太敢說話,只有一道細小的聲音說:「誰幹的?」
回答之人的聲音也壓得很低:「還有誰?他那後娘唄!」
氣氛安靜了很久。
哪裡有會有這種後娘,繼子大婚不來就算了,還專門搞破壞。
原本如火如荼的婚禮,一下子變了味,原本說喝白粥都開心的人此刻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忙活了一整天,現在啥也沒了,說不泄氣都是假的。
阿肖哥沒他們這般沉得住氣,忍不下去了,惱火道:「怎麼就沒有人說話了?沛瑜哥,你倒是說句話呀,就任他這般欺負麼?這都欺負到頭上了!」
「咱們這條件原本就簡陋,現在床都沒了!我要去給新進門的嫂子討個說法,沛瑜哥我就問你去不去?」
傅言深拳頭握得發白,沉聲道:「去!」
大家都立刻開心起來,浩浩蕩蕩地往傅言深後娘家而去。
後娘大老遠的看到一伙人過來,衝出門歪在地上哭。
「天吶,造孽啊,一伙人就知道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傅大嬸拍著手,高聲將鄉里鄉親都喊過來:「大家快來看,快來看熱鬧了!」
左鄰右舍原還不好意思,如此一看,立刻開門出來,很快里三圈外三圈。
「大家評評理,毒婦真是毒婦,還好意思哭,是誰上門來給我們做得好好的東西潑糞的!你個潑婦!滿口噴糞的潑婦!原本分家了就該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倒是好了,自己找上門去惹事,現在又來哭!什麼好詞都被你說光了!大家都是惡徒,就你無辜,看他這嘴臉,大家快來看看,快來看看吧,誰相信?你們相信他說的沛瑜哥爬他床啊,這你們都相信!一文錢不給就將沛瑜哥趕出家門!」
傅言深後娘姓李名嬌財。
李嬌財見大伙兒都不向自己,立刻哭訴道:「我那是好心不想讓好人家夫郎進了賊窩,嫁給我家這兒郎心狗肺的東西!」
他看了傅言深一眼,被男人森寒的目光嚇到,趕緊又低頭掖著手帕拭眼淚。
傅大嬸叉著腰在他跟前噴道:「進不進賊窩也是人小兩口的事,與你何干?」
李嬌財說不過傅大嬸,念念叨叨地罵著傅言深:「你個不孝子,父親剛死,你就想娶新夫郎,真是不孝子啊不孝子,現在還帶一群外人闖到家裡來打砸了!敗家子!老爺你怎麼這麼命苦啊,生了這麼個不孝子!」
傅家本家眾婦人嗤笑道:「什麼叫外人,我們可是傅家本家!還要你說誰不孝呢,你要不先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穿金戴銀,一身花花綠綠,你還剛死了丈夫!」
住在旁邊的左鄰右舍,不一定就是他們本族之人,一時之間都圍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人太多,李嬌財沒辦法一一還嘴就拍著大腿哭嚎著:「老爺你死得好慘啊,你一死一群人就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那個不孝子也跟著旁人來欺負我們!」
傅言深直接走過去,沉聲道:「別說了,今日他許也可不許也可,我要搬走我的東西!」
眾漢子就等傅言深這句話了,一股腦都沖了進去。
李嬌財忙站起來,不敢攔傅言深,倒是叉腰挺胸攔在其餘漢子跟前:「不許搬,我不許你們搬!誰要是敢搬,我就……」他把眼睛一瞪,心一橫,將自己衣襟用力拉開,露出一片雪白肌膚:「我就告你們玷污良家夫郎,來啊來啊!」說著他不停往漢子跟前頂著胸膛,將人一一逼退。
大家還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寡夫郎,一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紛紛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沒說話,神情十分冷漠。
李嬌財心虛地看了傅言深一眼,對上他冷肅的眉眼,嚇得一顫,原還想叫喚兩聲,被他剜了一記眼刀,啥也不敢多說,歪在地上繼續抽噎哭泣。
他是個要臉面的,哭也要哭得嬌滴滴。
他家窮,家裡人幾乎是將他賣到傅家的,傅家那老頭本就老來得子,這時就更加不行了。
他寂寞空虛,剛嫁入時不足十四歲的少年郎就很俊了,之後更是看著他一年換一個樣,身姿如青竹一般漸漸抽長,身體如寒松一般健壯,寬肩窄腰的。
這四年,他越發心猿意馬,奈何繼子不太看他。
老頭死後沒三個月,他就受不了了,看著年輕力壯又文雅俊美的書生郎,越發心癢難耐,就想用藥成好事,結果好事沒成,反被繼子拿住了把柄!
冷漠無情的樣子,真是水中月鏡中花。
李嬌財心虛不敢看傅言深,卻又忍不住多說兩句:「我聽說那是個爬床的哥兒,原來你就是喜歡這種騷貨!」
年輕俊雅的書生口中言語不但十分不客氣,還很惡俗粗鄙。
「那也比隨處亂撒亂吠的發情狗好!好狗不當道!」
這後娘其實不大,嫁過來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六七歲,正是年輕貌美時候。現在也不過三十出頭,在傅家吃穿用度都是挺好的,保養得好,完全看不出年紀。鄉間挺少這般好看的寡夫郎。但傅言深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完全不懂憐香惜玉,只當是擋道的破爛一腳踢過去。
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
李嬌財看了傅言深一眼,那眼神充滿不甘與怨憤。
旁觀者道:「嘖嘖嘖,看那眼神那眼神,哪裡是後娘看繼子的眼神,這後娘若是沒鬼,我珠子都給你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