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楊大人和幾位副考官選出來的,這次殿試前十名的卷子,請陛下過目。」
聖上是個勤勞的皇帝,對自己要求極高,剛批閱完奏摺,也不說休息一會兒,就接過卷子看了起來。
一般殿試的卷子,是先由主考官和副考官批閱完,再由聖上定奪殿試的名次。
這次殿試的試題是聖上親自出的,自聖上登基以來,國庫一直都很空虛。
雖有先帝遺留的問題,但聖上登基多年,也不是沒有年景好的時候。每當國庫有點銀子,那邊申請拖欠的軍費,這邊申請啟動擱淺的工程,時不時還有天災,國庫都填補不過來。
一直處於虛空狀態。
聖上作為一個皇帝,想花錢都得小心計算著,時不時還得拿私庫貼補國庫,堪稱皇帝屆的乞丐。
聖上的後宮至今還是那幾位娘娘,一直沒有進過新人,連位份都不曾給人家升過,因為一旦升了位份,這個俸例就得水漲船高,跟著一起漲。聖上還是能省就省。
可以說,當這一朝皇帝的娘娘,是過得最摳搜的娘娘,也就比她們在閨閣時好一點兒吧。
大概是聖上太過摳門,以至於後宮娘娘們連爭寵都提不起興致,畢竟受寵也沒什麼多大的好處,照樣過得摳搜。
至於為了孩子爭寵,就更不用想了。正宮娘娘膝下有嫡長子,聖上早早立了太子,她們的孩子,怎麼也不可能越過太子。
而且有皇后娘娘壓著,不管受不受寵,對皇帝的孩子都是一視同仁。
聖上的後宮大概是大安建朝以來,最和諧的後宮了。
聖上不好女色,沒有什麼再納新人的想法。
一旦有文官上諫勸聖上廣納後宮,聖上表面不說什麼,下朝後就會讓戶部尚書去給那位文官算一筆帳。
戶部尚書說:「聖上若是要廣納後宮,從民間選秀,朝廷至少要撥這麼多銀子給下面辦事的人。待秀女們進了宮,宮中原本的娘娘需不需要提位份?一旦提了位份,內務府需要撥的銀子就多了,還有秀女們的俸例,也是一筆支出。」
「這麼多錢,大人打算從哪裡挪用?是削減北疆還是南地的軍費?或者是暫停太后行宮的修繕?」
一通算帳下來,把那大人的嘴堵得嚴嚴實實的,不敢再說什麼選秀的事情。
但這種事情也不會因此而打消,每過一段時間就有人提起,聖上每次都讓戶部尚書給他們算帳,一點兒也不避諱國庫空虛的窘境。
畢竟一個君王口袋裡沒錢,該愧疚的是臣子才對。
雖然聖上不怕丟臉,但手頭緊的日子並不好過,努力節流只能讓這個朝廷勉強運行下去,還是得開源日子才能過得舒服。
所以這一次的鄉試會試題目,都是圍繞著如何開源。
鄉試時陸川寫的卷子看上去很有實踐的可能,但僅局限於一個地區或一個行業,對總體的國庫增收影響甚小。
國庫的收入主要靠稅收,農稅是一個國家的根基,輕易動不得,否則容易引起動盪,導致聖上皇位不穩。
所以聖上沒想過要改變農稅。雖然建朝一百多年下來,大安多了很多隱田隱戶,能收上來的農稅逐年漸少,聖上也只能看著,不敢輕舉妄動。
聖上有意改變的是商稅,大安如今的商稅是三十稅一,在建朝初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商業和手工業的發展,讓當時貧瘠的大安迅速恢復生機。
如今一百多年過去了,商稅還是這個稅率,但商人們實際要付出的可不止那點稅錢。
商人們想要順利在一個地方做生意,就得打點好當地的父母官,本該交給國庫的稅錢,都進了那些官員的口袋。
聖上每每想到這,都忍不住痛心疾首,他一個皇帝一件黃袍能穿三年,皇后的鳳袍也是縫縫補補多年,底下的官員卻穿金戴銀,綾羅綢緞,大魚大肉。
他想整治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
所以這次殿試題目的大致意思是:如何提升商稅收入。
放在最上面的卷子是考官們選出來的第一名,依次按順序下去。這些卷子的考生名字是被封起來的,避免聖上看到名字先入為主。
大明是禁止海運的,陸川雖然有些想寫開放海運,但還是不敢太過放肆,戳那些古板文官的神經,還是功名比較重要。
陸川寫的是想要富先修路,把各個地區的特色商品流通起來,官府宏觀調控價格,以此來提高商稅的收入。
同時推廣手工藝的發展,也就是科技發展,以唐政的農具舉例,提高農戶的生產力,解放更多的勞動力,這些多餘的勞動力就可以投入到工業,工業生產商品銷售,便能產生商稅,從而達到增收國庫。
聖上的目光在這張卷子上停留許久,對卷子上寫的策論很心動,但修路這種事情,花費巨大,不是現在的大安有能力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