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朝他伸出手。
崔濟愣了愣,方明白她的意思,趕忙將兩小壇藥酒遞到她的手上。
「謝了。」黎昭接過酒,知他靦腆不好意思進府做客,也就沒虛假客道,「你能自由出入皇宮,說明陛下將你當成了邱先生的門客,禮遇待之。好好把握吧,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身邊多良善,巴結你的人會與日俱增,不乏權貴,所以,無需再畏手畏腳。」
「善」「惡」很多時候也是與眼力見有關的。
崔濟也算聰明人,一點就透,他垂眼笑了笑,清秀的面容仍舊靦腆。
他始終沒敢抬眼與黎昭對視,連告辭時,都是默默作揖,然後一瘸一拐融入春陽中。
一旁的迎香和門侍對視一眼,甚至沒弄清,這書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暮雲合璧,漫天彩霞,崔濟緩慢走在去往宮城的路上,最終因腿腳不便,雇了一頂小轎。
平日拮据的人,花點銀子,心疼不已。
他挑簾望向天邊的雲,薄雲如影隨形,而他是天子相中的一張牌,在天子無暇他顧時,扮演影子,做天子與黎昭的傳聲筒。
他要詳細了解黎昭的喜好,一五一十向天子稟告,復刻互動的場景。
可即便自己是一座透明的橋樑,真的能拉進天子和黎昭的距離嗎?
只怪身為帝王者,日理萬機,不能時常出宮,更不能把大半精力放在兒女情長上。
假以時日,隨著自己與黎昭越走越近,他會成為天子的一重分身,至於天子何時收回分身,不是分身能說得算的。
崔濟歪頭靠在轎子上,自知幾斤幾兩,做提線木偶,是當下最明智的選擇,多嘴一句,就是僭越,自毀前程。
月出江畔,浮光躍金,灩灩隨波流轉,拉長了璀璨。
黎昭在江畔久久佇立,感受流水繾綣、春風縈迴,快要悶壞的她,釋放了情緒。
可當她腳步輕快地回到侯府,看到狼狽不堪的黎蓓時,心口猛地一震。
踏春回城的途中,大都督府的將士護送長公主先行,其餘閨秀乘坐自家馬車陸續返程,而行在最後頭的侯府車輛,遭遇了山匪。
大批護送長公主的將士聞訊折返時,車夫和侯府扈從倒地不起,黎杳失蹤,車內錢財一掃而空,只剩下躲在馬車暗閣內的黎蓓。
黎杳的母親傅氏緊緊扣住黎蓓的肩,「為何杳杳被擄走,你卻沒事?!」
黎蓓驚魂未定,臉色煞白,不停搖頭。
當車夫和扈從與大批山匪惡戰時,她先行躲進暗閣,哭啞了嗓子求黎杳別再擠進來。
暗閣只能容納一個人,黎杳又氣又怕,最終還是成全了她,親手合上閣門。
沒一會兒,山匪的大笑和黎杳的哭聲就傳進了耳中。
駱氏顫抖著手,當即摑了她一個耳光,「你說話啊!杳杳是不是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