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怕他有了心理準備後又要亂來吧。
但其實,溫言本身就從來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
打從錦楨認識他起,這人就幾乎菸酒不沾,十分克己自律。
若不是他們這行當的工作時間基本都在晚上,錦楨甚至毫不懷疑這人會是個每日早睡早起、保持健康作息的瘋子。
當然,錦楨自己那是抽菸喝酒樣樣不落,自然也三番五次的試圖將溫言拉下來作伴,畢竟這些事兒孤家寡人的做實在是沒意思。
可溫言每次都會義正嚴辭地拒絕他,連理由都不帶變的——就兩個字,惜命。
……不過是朝生暮死的命,有什麼好惜的?
錦楨沒法理解,更加堅定的覺得這人是個看似情緒穩定的瘋子。
可這人就這麼在錦楨的眼皮子底下穩定的瘋了十年。
唯一一次「破戒」,還是錦楨的二十歲生日當晚,他自己喝多了,非拉著溫言要灌酒,撒潑打滾齊上陣,才逼著對方仰頭喝了三杯。
——直到遇見了柏清河。
錦楨不知道這柏二少爺到底是有什麼魅力,只知道自己丟了臉皮才能灌進去三杯酒的人,那天陪著對方喝的量得按斤論。
這事太反常了,就好像一名整日吃齋的和尚突然吃起了全肉宴,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因此錦楨站起身,將那瓶還未開罐的酒拿上了桌。
「溫言啊,說服別人玩命前,自己得先試著走一遭才是……」錦楨甚至貼心地幫忙開了封,倒滿了桌上最大的酒杯,才將其推到溫言面前,「但沒關係,你喝吧,等把這瓶酒喝完,我會再考慮一下的。」
溫言低下頭,碎發順著窗外的風落在額前;他望向眼前近在咫尺的酒杯,一動不動地坐著。
在這麼幾秒鐘的掙扎里,錦楨簡直是慶幸般的鬆了口氣,忍不住想要感慨,幸好這人還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把惜命當成畢生重任的溫言……
可惜錦楨這口氣還沒能落下,溫言就已經伸手舉起酒杯,仰頭,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灌了下去。
烈酒入喉,從嗓子眼一路燎著火燒到了胃裡。
這滋味相當不好受。
溫言本能地皺起了眉,閉了閉眼,才強忍住弓起身子的衝動。
他的動作太乾脆利落,等錦楨發現情況不對,用煙槍敲飛他手中的酒杯時,杯中酒已然見底,即使器皿碎渣四散紛飛,也沒能甩出多少剩餘的酒漬。
錦楨適才的好奇瞬間演變成了心頭的滔天怒火,他上前一步拽住溫言的衣領,恨聲道:「溫言,你他娘的真是瘋了不成!那柏清河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值得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溫言已是腹痛難忍,冷汗順著額角滑下,在這種當口,他竟然還能分神去想……林芷這人說話果真實事求是。
他指尖顫抖,輕輕拍了兩下錦楨的手,示意對方松點勁兒,他快要被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