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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最終停在了最內側的牢門外。

老鼠像是終於察覺到了這股「此地不宜久留」的氣氛,抬起兩隻前爪搓了搓,隨後很有眼力見地貓著身子,一溜煙兒地縮進洞裡去了。

門外再沒傳來一絲動靜。

這很反常。

若是平常的看守送飯,此刻早就該敲著鐵欄門沖他罵街了;若是韓旬本人前來,此刻則是已經直接拉開了門,邁步進來侃侃而談了。

而如今,門外毫無一絲動靜,就好像對方有無窮無盡的耐心與時間陪著他這位重犯窩在這麼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不急不躁,只等他率先「低頭」。

於是溫言不緊不慢地嚼完了最後一口饅頭,這才「紆尊降貴」地將目光從那空空如也的老鼠洞處挪開,轉向了牢房外。

柏清河逆著光,一動不動地站在牢外,身姿挺拔,幾步之遙,卻擋住了大部分油燈燭火照來的光亮。

溫言也不由自主地維持著姿勢,就這麼蹲在了他籠罩而下的陰影中,仰頭看他。

遠遠站在拐角處的李符樂探頭看來,他常年習武,眼力超群,有些敏銳地從兩人同時僵硬了一瞬的動作中察覺到,他們似乎都沒提前想過在這種別開生面的相見下該說出什麼樣的開場白才算合適又體面。

最終還是溫言嘆了口氣,緩慢地站起身,拖著腳上的鐵鏈往牢門挪近了幾步:「柏二少爺,你怎麼來了呢?」

柏清河被「柏二少爺」這個稱呼刺得臉色一沉,磨著牙忍了半晌,才沒好氣地回道:「溫公子,你臉色很差啊。」

他本想順著對方,刺一句「來看看你死了沒」,讓自己這股先前沒來得及撒出去的火卸個貨;可看著眼前人蒼白的臉色,他縱是渾身上下扎著再多的刺,都不忍心朝面前人回敬哪怕一句重話。

……這股被強壓了許久的怒火,到底還是就地偃旗息鼓了。

「唔……此處饑寒交迫,臉色差點也正常,」溫言將耳畔雜亂的長髮虛虛攏到了腦後,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黑髮的映襯下顯得更為虛弱憔悴,「這種小事,真是多勞柏二少爺費心了。」

「這種小事?」柏清河眉頭一挑,將這四個字重複得一字一頓,怒極反笑道,「那正好,趁著今夜無人,溫公子,我們來聊點之前言辭未盡的『大事』,如何?」

溫言嘴唇一抿,並未問對方具體指的是什麼「大事」,而是意有所指地朝著拐角處投去了一個眼神:「柏二少爺,我耳力姑且還沒差到這個地步。」

柏清河似乎也是剛想起來這不遠處還有個小耳朵,有些含混地糊弄道:「他?他不算。」

將一切都聽了個七七八八,及時知曉自己莫名其妙被開除了人籍的李符樂:「……」

「好,你說不算就不算,聽你的,」溫言十分好說話地一點頭,「不過我記得,當日臨走時我應當是把話都說明白了,柏二少爺,你就算要演痴情種,也不一定非得選這麼個死纏爛打的演法吧?」

被扣了頂「死纏爛打」的帽子,柏清河倒是一點都不急著摘,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自顧自地挑著接了個話頭:「那日只是溫公子你搶著把話說了,我可是還有好些未盡之言呢……溫公子難道就不想知道?」

溫言微微頷首:「洗耳恭聽。」

「那好……說起來,溫公子可能不信,其實我在很早之前就再次見過你了,很多次,唔……比我倆在街上碰面那次要早得多,」柏清河說著,面上含笑,點數似的一根根掰著手指,在溫言逐漸怔愣的神色下,將五個指頭輪了個遍,「你說你後來翻過我的檔案,那應該也查到了我當時派望塵去地下賭坊探查的事,其實那不過是個幌子,因為我需要讓你、你背後的組織、所有人……都以為我只是個略微有些警惕、卻經不住見色起意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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