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莫非你以為烏汗是生下來就順理成章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想要我們這國家的皇位都得來個九子奪嫡,其間明爭暗鬥踩碎了多少白骨,他們那擺明了搞尚武文化的更不用提,多的是身強體壯的年輕小輩,要是烏汗真是個沒頭腦的莽夫,那他的人頭早就先一步被內訌的給『供奉』進馬廄里了。」
柏清河跟著這番話轉念一想,心說倒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你昨日確實做得很好,按理說,這軍中有明確的賞罰制度,我應當對你論功行賞,可我這個當爹的,要真給你送銀兩,倒又顯得過於疏離,也難免讓人覺得有斂財之意——玩命上前線的,更多的還是些家裡沒飯吃被送來軍中養活的小伙子,怕他們覺得自己拼死拼活,我眼裡卻只有你這麼個親兒子,寒心吶……」
柏平昀說著,手一伸,那滋滋冒油的羊腿肉離柏清河更近了幾分。
他行軍多年,這種在野外生火烤肉的能力是自不用說的好,再加上平日裡也沒少顛鍋做菜,對火候的把控極其精準,光是這麼打眼看著,便知道這上好的新鮮羊腿肉已經擁有了完美的外酥里嫩的好味道。
柏清河這會兒的視線已經一錯不錯地跟著那往下滴落的油滴走了,喉間上下滾動,更明顯地咽了口唾沫,幾乎下一秒就想要脫口而出:臭老頭快別整那些虛的了,嘮叨個沒完,我看這玩意兒就挺好,用它抵上個黃金萬兩也沒啥問題。
大概是眼中的急切表現得過於明顯,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柏平昀就又將東西往他眼前伸了伸,嘴上也沒停:「平常怎麼沒覺得你這麼沒眼力見,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還端著給誰看呢——歸你的,接著。」
於是柏清河立馬接過了這木棍的兩頭,上面的羊腿肉在兩人說話間已經被夜風吹了一陣,外皮溫度適宜入口,內里卻還是給他燙了個激靈。
柏平昀在旁邊看著這個一邊吹氣一邊大快朵頤,宛如餓死鬼投胎的兒子,難得沒斥責對方「吃東西也沒個人樣」。
也許是因為……眼下實在是這幾日裡難得能歇息會兒的好時光。
烏汗這幾□□得緊,幾乎有些要以戰養戰的意思,以至於幾人策馬奔騰來到瓊山,一口熱乎飯都還沒來得及吃上,餓著肚子就得拎著武器上戰場廝殺,親眼目睹著一茬一茬的人頭滾落在地,屍山堆砌,足足染紅了瓊山腳下蜿蜒而過的長河,也實在沒了吃飽飯的心思。
怎麼樣才能打贏這場仗?
怎麼樣才能死最少的人?
對方為什麼突然改了陣勢,是終於顯露出了精明還是企圖有變?
河水湍流而過,到了後半夜,又自行恢復如了初,仿佛那「血海」只是眾人心頭的幻夢一場。
柏平昀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烏汗肯對你用這些法子,才算是真把你當作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