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聽到韓松庭冰冷的聲音:「幾次了,讓老師給我打電話,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丟人的兒子?」
血腥味在韓山口中蔓延開來,他面頰鼓動幾下,狠戾抬眸。
葉子心裡苦澀極了,很想衝出去告訴韓山爸爸不是這樣的,韓山打架是為了保護她,他不是你口中丟人的兒子,是富有正義感的好孩子。
可她不知道該不該出去,會不會火上澆油,會不會和在學校一樣什麼都改變不了。
韓松庭:「你媽當年讓你學跆拳道果然是個錯誤,助長了你的暴戾不正之風!韓家乃名門望族,多少代才望高雅,居然在我這一輩出了你這麼個粗鄙之徒!我真是沒臉見祖宗!」
他殘忍的言辭一字一句擊打著葉子的心臟,她整顆心揪在一起,戰慄不停。
韓山雙目猩紅,冷笑說:「你有什麼資格提我媽?」
韓松庭目眥盡裂,又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掌比之前力道更大,聲音更響亮,葉子身體一抖,實在不忍心繼續聽下去。
韓山臉頰火辣辣得疼,兩個巴掌,同一邊臉,他口腔出血,些微的血絲外滲。
他大拇指擦了下唇角,寒冷的夜,他的心一瞬比夜更冷。
韓松庭:「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韓松庭的兒子,與韓家再無瓜葛!以後你再闖什麼禍,莫要讓老師給我打電話,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他言辭間充滿警告威脅之意,仿佛眼前的並非體內流淌著他血的兒子,而是一個仇人。說完毫不猶豫轉身上了車。
對韓松庭來說,這次過來只是通知一件事情,與在生意場上通知乙方合作取消這類事情無甚區別,說完就可以走,一秒鐘都沒必要多待。
所以他沒有聽到,韓山在他背後嗤笑一聲,一字一頓說:「求之不得。」
保鏢為韓松庭關上車門,黑色豪車在路燈下緩緩離去。
韓山知道,這輛車會駛向燈紅酒綠,輝煌繁華的都市,而他,註定是要留在這陰暗潮濕的倉庫之中。
十二月的天,風帶著寒意,吹動少年的銀髮。他在寒風中轉過身,鐵門吱扭一聲打開了。
身形纖瘦的少女站在門口,一雙杏眼,帶著愧疚與疼惜之意看著他。
他冷呵,他才用不著她來同情。
他無言錯開她,打開倉庫的燈,走向床。
橫平豎直的條狀線燈切割空間,泛著冷白的光,像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少年在他的世界設下城池營壘,界限分明地禁止任何人踏足。
葉子轉過身看他,他放鬆躺了下去,一隻
胳膊枕在腦後,閉上眼睛,模樣恢復了往日的慵懶閒散,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但他臉頰上清晰鮮紅的掌印觸目驚心,葉子無法欺騙自己一切都是假象。她甚至無法挪動一步,本來打算走的,此刻雙腿卻似灌了鉛般沉重。
都是因為她……
韓山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閉著眼睛開口:「你還要看多久?我的笑話還沒看夠?」他冷嘲熱諷。
葉子垂下眼帘,她偶然觸及他內心隱秘的角落,然而她知道,沒有人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時刻,她小聲說:「對不起……」
韓山沒有搭腔,呼吸聲沉重。
葉子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關心和陪伴,默了默,拿起他桌子上的水杯,給他接了一杯涼水。
韓山聽到水流聲,蹙眉睜開眼。
葉子擰好瓶蓋,不經意跨過那條「楚河漢界」,走到他旁邊,小心翼翼將水杯遞給他。
韓山眼裡有不耐煩:「幹嘛?」
葉子聲音弱弱的:「你的臉明天會腫的,敷一下,消腫……」
怒意在他眼中聚集,他向來擅長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來催眠自己,可她的提醒那麼輕飄飄地就將他的偽裝擊個粉碎。
他一把揮開她的手,「不用你來提醒我!不需要!」
少年只是輕輕一揮,然而這是練拳擊的手,他的力量比尋常人大得多。
葉子手被打疼,倒抽了口氣,水杯從她手中飛出去,摔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她握住自己的手,咬唇忍痛。
韓山意識到自己用勁大了,眼前的少女嬌弱易折,禁不住他這樣的力量。
他神色動了動,心在緊收。
然而心中那股莫名而來的邪火難以抑制,連他自己都要被燃燒殆盡。
葉子知道受過傷的人內心都會比較敏感,不跟他計較,忍住眼淚,捂著手,低聲說:「對不起,我是真的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是我誰啊?」韓山打斷她,猛地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