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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周慶恩說:「馬上下橋了。」

下橋後再過一條街就能到家,周珞石心情微松。

突然,徐麗的尖叫劃破了重重雨幕,劃破了占據全部背景音的潑天雨聲:「貨車!小心!」

周珞石全身一震:「媽?」

尖銳的剎車聲幾乎穿透他的耳膜,隨即是劇烈的碰撞聲,比剛才國際新聞里的爆炸聲更大。

周珞石大步走入雨中,神情空洞,機械地重複:「媽?爸?」

回應他的只有無邊的雨聲。

他手指痙攣,手機摔在地上,砸出一地水花。

第32章

「今夜,我市遭遇十年未有之大暴雨,北京時間20點39分,城西高架橋不幸發生一起連環車禍……」

一條緊急新聞插播,所有電台、新聞頻道里都是播報員平板的聲音,「超限超重的大貨車在行駛途中側翻,五噸鋼筋水泥隨車身瞬時傾倒,貨車右側的黑色奔馳不幸遭重,貨車司機與奔馳車內的一對夫妻當場死亡……」

「暴雨天能見度低,再加上車流擁堵,六車道的高架橋車輛密集。貨車側翻前的一瞬間,黑色奔馳曾向右猛打方向,與一輛白色別克發生碰撞,以此發生連環車禍……右側三輛車的人員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已送往醫院救治……」

醫院。

噁心的消毒水味,討厭的白色。

兩個並排的擔架,覆著的白布已被血液浸濕。

周珞石站在那裡,表情茫然,還帶著一點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握住白布的邊緣掀開,看到了模糊的、不成型的血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想從血肉里找出父母的痕跡。找不出,他開始慶幸,或許是警察弄錯了。

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某個地方,他突然控制不住地痙攣顫抖起來。

整片不成型的血肉中,綴著一顆珍珠耳環,純白小巧,他在媽媽的梳妝檯上看見過。這是爸爸送媽媽的生日禮物。她總是戴著。

窗外的雨勢終於變小,淅淅瀝瀝。

周珞石倏地把白布蓋回去,他想,為什麼呢。

「請節哀。」門口的警察知道此時的打擾不合時宜,聲音很輕,帶著歉意,「別克車主在三樓急診室接受手術治療,車主的家屬到了,保險公司的人也到了,需要你過去一趟,配合……商量理賠方案。」

Bryan眼睛發紅,惡狠狠地瞪過去:「滾開。」

周珞石恍若未聞,只是站在那裡,盯著掌心的珍珠耳環。

年輕的交警嘆了口氣,退出房門,將空間留給兄弟兩人。等他不得已再次來催促時,周珞石終於開口了。

「走吧。」

這是來醫院後他第一次說話,嗓音粗糲沙啞如破鑼。

他合上沾血的掌心,緊握著那粒珍珠耳環,壓得手心生疼。他轉身時踉蹌了一下,Bryan連忙扶住他:「哥哥!」

周珞石被叫回了一點神智,目光重新聚焦,低頭看向弟弟哭得紅腫的眼睛。他說:「我去一下。」

Bryan抱住他的腰:「哥哥,我陪你。」

「你在這裡守著……」他頓了一下,看了擔架一眼,「爸媽。」

說完這兩個字後,又停頓了幾秒,他聲音低而溫柔:「會害怕嗎?」

Bryan埋在他胸口拼命搖頭。

「嗯。」周珞石摸了摸他的頭,「乖。」

去急救室的路上,交警簡單地說了一遍情況。

「別克車主目前正在搶救,根據醫生的判斷,生命應該是無礙的,不過雙腿可能是保不住了……」

周珞石跟在交警身後,神情冷靜,問出的問題也條理清晰:「您是指截癱?」

「大概率是這樣。」交警嘆了口氣,「唉,天災人禍,都怪這雨……」

周珞石順著交警的話想,怪誰呢?怪超限的大貨車,可貨車司機當場死亡,怪他的父母,可他的父母也死了。

死了。

這兩個字令他打了個寒顫,幾乎站不穩。珍珠耳環硌著手心,生疼,提醒著他世界的真實。

「別克車主是一位單親母親,家裡有個上大學的女兒,名叫喻雪杉。」

周珞石努力去聽交警說的話,學著周圍的人邁動腿走路,他強迫自己運轉邏輯與思維,將感性的部分暫時封閉。他覺得身體變成了被程序指引的機器。

他語調冷靜地問起理賠流程、方案和連環車禍的其他受害者,邏輯清晰,神情專注。

年輕的交警擔憂地頻頻回頭看他:「小兄弟,你想哭和發泄的話,我可以等你幾分鐘,你別太壓抑自己,憋久了會出問題。」這是他參加工作後遇見的最慘烈車禍,心裡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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