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了皺眉,推開門走進去,圓形的土灶台邊圍了一圈人,約莫五六個,灶上正烤著一隻油汪汪的山雞。
怎麼會有山雞?難道是偷獵了公家山林裡面的東西?
屋裡每人都穿著一身短打布衫,手裡都端著一個陶碗,裝著白乎乎的濁酒,他們全都回過頭來,驚奇的望向走到跟前的陌生士人。
酈壬臣一言不發,從一人手中自然而然的拿過陶碗,舉在鼻尖輕嗅了一下,然後以儘量禮貌的語氣說:ldquo今日不是望朔日,也不是正旦日,你們為何飲酒?rdquo
ldquo喝酒快活唄。rdquo那人滿不在乎的說,ldquo你也來點兒?rdquo
酈壬臣在心中無奈的嘆口氣,看來他們誰都沒有見到新任大嗇夫要就任的公文!
酈壬臣忍住把整碗酒都扣在他腦袋上的衝動,繼續平靜道:ldquo漢制規定,官吏不到酉時不得進饗食,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大吃大喝?rdquo
那人臉上有點掛不住,偏過臉去,ldquo話如此多!rdquo
顯然他們也不怕別人去告發他們,因為告狀要去到遙遠的郡守府邸,沒人會僅僅因為一隻山雞而大費周折。
又有人道:ldquo你以為你是誰?rdquo
酈壬臣沒有回答他,但他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她順手潑掉了那碗酒,轉身走出去,ldquo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剩下的人,應該都在廣場上吧。rdquo
不錯,整個官邸就只剩下最後面的大廣場她還沒有去看過了。
她在袖口裡捏了捏拳頭,提醒自己要慢慢來,要謹慎面對,要有雅量,要穩重,穩重helliphellip她走過一道窄門,大廣場引入眼帘:
有幾十個人稀稀拉拉的站在廣場上曬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商量著什麼帳目的事情,有的甚至赤腳踞箕在地下,男男女女沒有一個在干正事,全都在插科打諢,一面磕著從穀倉里隨意抓來的瓜子,甚至公然調笑,講渾話,追逐打鬧。
代表著陽丘邑官府的牌子斜斜的掛在木架子上,不僅沒有得到修繕,一個男人還像撥弄玩具似的撥弄著它,一邊和旁邊的同僚哈哈大笑。
酈壬臣的火氣蹭的一下就竄上頭頂了,官邸廣場是用來集會議事的地方,而不是helliphellip
就在這一瞬間,她最後一點點耐性已經到頭了,一切有關ldquo要穩重,要慢慢來,要謹慎rdquo之類的念頭在她腦子裡一掃而光,緊接著,她做了件一輩子也沒做過的豪放舉動。
她一個箭步衝到那個正在撥弄牌子且笑得最大聲的人跟前,一把擰住了他耳朵。
ldquo跪下!rdquo
那男人長得人高馬大的,本來不可能被身形纖弱的酈壬臣制服,但這一下來的太突然,那人驚慌之餘沒來得及反抗,竟然被酈壬臣一下子扯的彎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