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尹先生作為名義上的養父也在繼續教沉山晴畫畫,對她十分關愛。
尹先生表示如果山晴要去巴黎求學,他願意陪她一起去讀書。
有長輩照看能放心些,覺得可以一試的沉游川便來徵求妹妹的意見。
可令他吃驚的是,極為喜歡繪畫的妹妹居然對此事顯出抗拒。
是因為常年蝸居醫院,對外面的世界感到害怕嗎?還是明明想去,卻因為擔憂費用而拒絕。
沉山晴表示她不想去巴黎,想回來讀華|國美院。
沉游川一時有些為難。華|國美院在藝術類院校中雖然也排名世界前列,但名次不及頂尖的巴黎美院。
最重要的是華|國現行的教育制度和高考情況,並不適合在國外養病多年,病情特殊的沉山晴。
於是他試探著說道: [山晴,如果你是因為學費,不必放棄巴黎美院。哥哥的片酬支撐你的花銷完全沒問題。而且成導的影片演完,之後一定會有更多機會。你不要為錢擔憂。 ]
不管花費多少,他總會努力湊齊的。
可沉山晴卻說她想家了,想回到國內。
沉游川看著妹妹蒼白消瘦的臉,纖弱的肩膀,頓時感到很難過。
這麼多年了,除了家裡出事剛送她到美國和他高三那年妹妹病情惡化他跑過去看望她的這兩次,因為經濟和時間都很緊張,他沒有再去美國陪伴過她。
雖然兩人一直有頻繁地視頻電話,但面對面地坐在一起,握住彼此的手交談,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壓下眼底的熱意,不忍心勉強她,卻又覺得以妹妹的天賦和對繪畫的熱愛,放棄去頂級名校深造的機會太過可惜。
他知道妹妹還是想為他省錢。
於是他想出一個折中的方法: [好,那我們先不著急。等哥哥拍完這部戲,把咱家的房子修整好,就去接你回來住。你在國內先休息一段時間,我們再考慮之後的路。 ]
見他答應下來,沉山晴睜大了圓圓的眼睛。她點點頭,有些開心和期待地抿唇笑起來,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晨光碟機散了薄霧,掛斷通話的沉游川捶著發麻的腿站起來,向父母「抱怨」道:「山晴繼承媽的倔脾氣,主意大得很。你們記得在夢裡幫我勸勸她。」
沉默片刻後,他又說道:「我會好好拍戲,努力賺錢的。等把她接回來,我們再一起上山來看你們。」
他沿著蜿蜒的路走下去,居然在墓園門口的樹下又看到了幽魂一般的宴涼舟。
理智告訴他,趁對方發現自己之前從另一個門繞出去,就當兩人沒有遇見過。他之後進組和對方保持距離,安安分分地拍完戲,踏實地拿到片酬,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看到對方背影單薄,垂著肩膀坐在那裡,沉游川恍惚間覺得那姿態和早些年拒絕所有交流,靜靜|坐在輪椅上發呆的妹妹有一瞬的重合。
他踟躕片刻,最終還是走過去:「宴老師,您的司機沒等您嗎?」
宴涼舟愣愣地抬頭望他:「我是自己走著出來的。」
沉游川大吃一驚:「半夜從市區一路走到墓園嗎?」
這裡位置偏僻,離得最近的酒店或小區也要走好幾個小時。
宴涼舟一言不發,看上去也不打算和家裡聯繫。沉游川低頭看了看對方沾染了灰塵的皮鞋,又瞧了一眼他發白的唇色。
像是一隻深夜離家出走,到處亂晃,摔倒滾了一圈泥,還找不到回家路的貓。可憐巴巴的,讓人覺得把他就這樣丟下是良心要遭到譴責的事。
沉游川嘆了口氣:「那您要和我一起去吃早飯嗎?」
這次對方倒是很利索地立刻點了點頭。
沉游川給宴大秘發了條簡訊,才思忖著帶宴涼舟走出墓園:「我帶您去吃好吃的。不過墓園打車要等很久,我們坐地鐵去?」
他打量了一眼宴涼舟,發現他臉上沒有排斥之色,才從包里掏出備用的帽子和口罩遞給對方。
墨鏡只有一副,同樣遞給危險係數更高的宴影帝。
宴涼舟乖乖地接過去裝備好。
兩人沿著墓園外的大道朝地鐵口走去。
剛才一時衝動不忍心,可真與對方同行後,沉游川反倒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樣開啟話題,打破這該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