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抿唇愣在原地,可沉游川已經大步向前走了。
「宴老師,快來啊,拍完這段就能收工了。」青年光彩四射地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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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景明戴著面具,手持長劍,在室內又和鍾庭雪激烈搏鬥一番。他被對方刺中了肩膀,也在鍾庭雪手臂上留下了劍傷。
兩人打得難解難分。最終,鍾庭雪的一個殺招之下,宿景明下意識地變換招數,揮劍逼退雲山劍,並抓住對方一瞬間的破綻飛速抽身,破窗而去,眨眼間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鍾庭雪愣在原地,竟沒有繼續追上去。
他之所以會產生一個愣神的破綻,是因為對方下意識使出的那個劍招,很像他為小師弟特意編寫的招式。而那本獨創的劍譜,應該只有宿景明練過才對。
不,不會的。之前的種種證據和今日親眼所見都足以證實「鬼王」是個左撇子,擅用左手劍,且內功深厚,劍法精妙。
小師弟卻苦於舊傷,內力多年沒有寸進,練劍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右手劍都稱不上精深,更不要提不是慣用手的左手劍了。
而且宿家當年的慘案就是百鬼門一手造就,小師弟對其恨之入骨,又怎麼可能是鬼王呢?
鍾庭雪想著師弟溫文明朗的笑容和多年來光風霽月的行事作風。
相識十年了,他怎能因為一個可能是巧合的小招式去懷疑師弟?景明雖說有時任性不羈了些,但絕不可能如鬼王一般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那一定是巧合。
可鬼王似乎又很熟悉他的功法招式,而且在爭鬥中總有種對他手下留情的感覺。而且正是因為相處多年,即便沒有看到臉,他也隱隱有種直覺。
再想到最近查出的一些模糊的證據所指向的那個令人驚駭的猜想,那位隱世多年的老前輩在被刺殺身亡時語焉不詳的忠告。
近日被接連滅門的門派和世家可能與當年宿家的慘案有所牽扯……
還有他一路調查時也察覺到除了百鬼門,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勢力隱於暗處,在阻撓和誤導他探尋當年的真相。
「景明……」鍾庭雪竟有些不敢深想了。
「小師弟也來了嗎?大師兄你捉到鬼王沒?」一聲慌張的大嗓門在一片狼藉的房間內驟然炸響。
原來是匆匆趕來的鐘毅隱約聽到了鍾庭雪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在他身後,一眾神色緊張的武林人士也隨之趕來。
「沒能抓住鬼王,被他逃脫了。」鍾庭雪對眾人搖搖頭,又回復鍾毅道,「小師弟怎會來,你應該知道他家中有事去了宿州。」
鍾毅卻窮追不捨:「可我聽到大師兄你叫他的名字,以為你看到他了。」
鍾庭雪微微皺眉,有些奇怪他為何反覆糾纏,非要把話題引到宿景明身上。
雖然心中隱有不祥預感,但現下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他不願輕易懷疑宿景明,便只說到:「我與鬼王交戰後忽而想到一件事,還需小師弟再幫忙打探消息,可能是思索時不自覺叫了他的名字吧。」
「原來如此。」鍾毅乾笑幾聲,「我還以為大師兄你看到了鬼王的臉呢。近來江湖上不是有傳言說鬼王與小師弟長相頗有相似之處嗎?」
「你也知道是傳言。」鍾庭雪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
他語氣冷若冰霜:「沒有明確證據的話怎能輕易說出口。景明為門派付出良多,從沒有虧待過你。他因這流言無端受到中傷,不得不退出調查隊伍被師父暫時分派他處,近日很是為此煩憂。你身為師兄,不強求你為他辯駁謠言,但不主動宣揚污衊於他總該做到。」
「就是就是,沒影的事怎麼能隨便亂講。況且之前對此事早有結論,那明明是百鬼門的污衊挑撥。」
「景明少俠為人慷慨,行事磊落,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我們素來知曉鍾毅公子與他不和。即便你因嫉妒想破壞他的名望,用此等粗劣手段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們了。」
「上次鬼王在神醫谷被劃破面具露出了半張臉時,宿少俠可是在瓊州一直與我們眾人一起行動,兩地相隔數百里十日也難走完一個來回,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武林中也不乏宿景明的擁簇者,或是當年與宿玉成交好的人,此時見鍾毅這般言論,紛紛打抱不平。
鍾毅被眾人怒懟,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十分難堪。
在鍾庭雪安撫眾人,帶大家下樓之時,落在最後的鐘毅又回望了一眼剛才發生過一番搏鬥的客房。
他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之色,從袖子裡飛速掏出一把摺扇,趁眾人不注意之時,悄悄丟進了牆角的矮塌之下。
因為後一段戲沒有沉游川出場,所以他先一步收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