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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原來一切皆有跡可循。

可他竟如此眼盲心瞎。

父母溫和明亮的笑容猶在眼前。

上天用區區一千萬, 換走了他最親愛的父母。

當年爸媽是以什麼樣的想法在受益人那裡簽下了他和妹妹的名字呢?

如果他們泉下有知,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著他這些年愚蠢無知,讓他們用生命和鮮血築起的最後一道庇護落在卑鄙無恥的小人手裡?

山晴受制於醫藥費不得不選擇價格更便宜,效果不那麼好的藥物的時候;因害怕加重他的負擔,執意去住多人病房成宿失眠還要強撐著微笑安慰他的時候;為了節省生活費,偷偷買劣質顏料被刺|激得全身過敏的時候……

那是他父母的性命,卻被幾個渣滓肆意揮霍、用去賭博……

巨大的愧疚感和噁心感在胃部翻騰而起,沉游川頭痛欲裂,他按住胸口,拼命呼吸。

「吱——碰!」尖銳的剎車聲,激烈的碰撞,天翻地覆地翻滾搖晃,滿眼的血紅色……

歪曲碎裂的車門插|進父親的身體,父親的面容擠在癟下去的安全氣囊里,一動不動。

黏膩溫熱的液體從額角流下來,漸漸糊住他的眼睛,沉游川拼命想要起身,想要呼喚父親,可他的身體卻像已經與靈魂分離,變成了一個可怕而冰冷的牢籠。

他的意識在籠中絕望地掙扎叫喊,可如山一般沉重而冰冷的身軀卻寂靜地鎮壓和湮滅了他所有的努力和呼喚。

后座的妹妹在剛才的幾聲尖叫後已悄無聲息,他極力想要轉頭去看一看媽媽和妹妹,卻呼吸困難地被禁錮在原地,無力抵抗地被魔鬼拖向黑暗的海底。

在視線完全變得漆黑之前,他聽到母親咳出血沫後微弱的聲音:「游……照……」

母親想和他說什麼呢?還沒能聽清她的囑託,他的意識就在劇烈的疼痛中乍然碎裂,散落海底。

後來他也自虐般地將那一日的場景仔細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媽媽是希望他照顧好妹妹嗎?

現在看來,或許是不是想提醒他照片之後的東西?

是他太過無用,沒能領會母親真正的意圖,讓妹妹跟著受委屈,還玷污了父母用命留下的護佑。

「嘔——咳咳……」想到沉小姨一家的嘴臉,他乾嘔一聲,然後被氣流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仿佛要把心都咳出來的樣子顯然嚇到了小方。

「沉哥!沉哥……」小方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他腦中忽遠忽近。

沉游川有心想安慰他一句,但他眼前發花什麼都看不見,太陽穴深處一陣一陣地仿佛有人在拿著鑿子劈他的腦袋,於是他企圖往前走動時又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小方撐住他,嚇得喊得更大聲了。

這動靜似乎驚動了對門的鄰居,沉游川隱約聽到家門外有開門敲門破門而入等一連串響動。

然後一雙帶著淡淡花草清香的手就輕柔地捧住了他的臉。那手引導著他,把他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柔軟的手輕輕覆上他的眼睛,他聽到那如清泉靜流,皓月流輝般的嗓音輕緩地哄他:「沒關係的游川,睡吧,睡吧,醒來一切就好了……」

劇烈的頭痛和抑制不住的噁心感在對方清涼又溫柔的聲音中漸漸消退,他枕著那個散發著令人安心香氣的溫暖胸膛,沉入了漆黑的夢鄉。

*

沉游川夢到了八、九年前的一個夜晚。

那大約是在他臨近中考前,他凌晨醒來,有些口渴打算到一樓的餐桌上倒杯水喝。

在下樓梯時他發現父母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語氣嚴肅似乎在討論什麼。

「她又被家暴了!那姓張的太過分了!」是母親極力壓制音量的憤怒聲音。

「可你之前幾次提到幫她離婚,她都拒絕了,甚至還在你報警托人起|訴的時候撒謊,堅持說是自己摔的。」這是父親溫和寬慰的聲音。

「我在想,最早見面為了拉近關係,直接買了妹夫推銷的保險,這件事是不是我做錯了。」母親沉默片刻後低低地說道,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

「怎麼會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想改善他們的生活,又想著維護他們的自尊心,才選擇支持妹夫的工作而不是直接給他們錢,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父親似乎擁住了母親:「而且妹夫是老華京人,長輩留有家底。我後來找人打聽過,他們的生活雖不算富裕,但也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窘迫。」

沉游川一邊參與在夢裡,迷迷糊糊地下著台階,一邊又像剝離出去一半,作為一個旁觀者,審視著這個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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