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涼舟有些訕訕地低下頭去。可能是情緒大起大落之後的疲憊帶來了更多負面的情感,某種自厭的情緒忽然席捲而來。
「我是不是和小文沒什麼差別,都在影響著你正常的生活呢?」宴涼舟望著資料頁里小文偷拍的那些照片,輕聲問道。
他也幹著這樣的事,在這一世剛回來的時候,在後來越來越多渴望留在沈游川身邊的時候。
「你們怎麼可能一樣。」沉游川詫異地打斷了他心底灰暗情緒的蔓延。
宴涼舟看著青年伸出手來,捧……不,擠住了自己的臉。
沉游川把宴涼舟最近越發清瘦的臉按得嘟起來:「宴老師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偷窺我的生活,只是一種自私而偏執的欲望,但你在暗處的觀察,是我默認的啊,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
沉游川望著資料頁上小文偷拍的那張照片,宴涼舟翻到的恰好是沉小姨一家當年突然到華影門口鬧事的那一頁。
照片裡沉游川的表情看起來震驚又茫然,還有被對方糾纏,被眾人圍觀的難堪和無措。
沉游川捂著宴涼舟的臉轉過去,示意他去看那照片:「就舉一個很直觀的例子,假如是宴老師你在暗處看到了這一幕,你會怎麼做?」
宴涼舟的臉被他的手烘得暖呼呼的,看著照片裡沉游川的神情,他立刻又感到心痛起來。
於是沉游川就聽到對方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馬上幫助你解決那一家,就算無法立刻解決,也要想辦法安慰你,讓你不要那麼難過。」
「你看。」沉游川忍不住微笑著望向他氣憤中帶著憐惜的眼睛。
「這就是你們最鮮明的差別,小文說著喜歡我,卻從來都是冷眼旁觀,甚至連一句簡單的安慰,都沒有嘗試對我說起過。」
沉游川不是認為誰喜歡他,就得要幫助他。
而是即便不是喜歡,很多善良的人看到同學遇到這樣的糟心事,也會忍不住來鼓勵一句。
沉游川那段時間被沉小姨一家鬧得身心疲憊,自然也聽到一些不好聽的,嘲笑的聲音。
可那時令他感到溫暖的是,很多他不認識的同學或老師,都會在遇到他的時候對他說一句加油,或是拍拍他的肩膀說相信他。
班上更是有和他關係不算相熟的同學,會在那家人來鬧事時幫他制止對方,幫忙召喚保安,給他通風報信。
可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的小文,一直只是在文字里無病呻|吟地旁觀著。
「他說他為我做化妝師,一直辛苦地工作,忍受著不同藝人的欺壓,只為了能更近我一步。」沉游川說起這個時,只覺得無語。
然而資料里顯示,小文的工作是他家裡的親戚幫忙安排的,他一開始嫌工資低不願意做,後來是實在找不到工作,才不得不進了這一行。
或許是因為精神問題,他工作態度很不好。但除了病情因素,他本身人品似乎也不怎麼樣。小劇組裡作為關係戶常常霸凌別人,到靠不上關係的大劇組時又會媚上欺下。
因為化妝技術平平,反正這麼多年他一次也沒輪到過給沉游川化妝。
沉游川簡直都不想再提這號人,被對方碰瓷他只覺得膈應。
「宴老師你怎麼能拿他跟你比,他不配和你放在一起。」
小文說著為了他多麼多麼努力,其實全是空話。
可宴涼舟在察覺到自己心理狀況的不妥後,一直在矯正自己的行為,並且為了他們的未來,很努力地走出了自己封閉的世界。
「你最近太辛苦,都瘦了這麼多。」沉游川輕輕摸了摸宴涼舟的臉頰,感到很心疼。
一直被他溫柔地注視著,宴涼舟漸漸從那無法自控的情緒里掙脫出來。
他握住沉游川捧著自己臉頰的手,露出些許得到肯定的開心:「其實我最近因為工作多,都沒有像以前那樣病態地一直刷新你的消息了。」
他垂下眼睛:「雖然還是會忍不住每天關注你的行程,但是我沒有很詳細地監視你,也絕對不會打擾你正常生活的。」
「我知道,」沉游川柔聲回復他,「其實這種事如果雙方都知情,或許也可以是親密關係里的一種情趣?」
「反正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宴老師你盯得緊一些,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
聽懂了他話音里的暗示,宴涼舟倏爾抬眼,望著目光含笑的沉游川,臉頰忽而燒了起來。
*
雖然情緒看起來恢復了正常,但宴涼舟似乎還是被那個未能發生的危險嚇到,又陪著他回森市住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