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節的氛圍已經瀰漫整個城鎮。
墨西哥的亡靈節起源於阿茲特克文化,原住民認為死亡是生命的延續。在這一天,大家會盛裝出行,戴著鮮花,畫上骷髏妝。他們懷念逝者,也慶祝生者。
蘇卻和高凌鷗滿懷興致地精心打扮了一個多小時,可等到了大廳卻發現只有史北鯤一人。
「津嶼哥呢?」高凌鷗急切地開口。
「他說讓我先帶你們出門轉轉。」史北鯤答得含糊,目光卻閃爍,似乎對高凌鷗眼裡只有江津嶼這件事頗有不滿。
蘇卻的心底也有些隱隱失望,結果正巧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瞥了一眼。
是江津嶼的信息。
這是她下回微信後,收到的第一條信息。
壞人:【我和付立需要開一個視頻會議,你先跟史北鯤好好玩。會議結束後,給我開位置定位,我來找你。】
蘇卻看著信息有些發懵。
他這是在報備嗎?
江津嶼的行蹤向來莫測,甚至連珏姐都摸不清自己這個弟弟每天在干什麼,包括史北鯤也只是接到指令而已。
可現在,他不僅主動向她報備行程,還許諾會來找她?
那一刻,她心里像被灌滿了溫暖的空氣,膨脹得讓胸腔有點發疼。
嘴角翹得壓都壓不下來。
高凌鷗正在煩悶中,看見她這個模樣,沒好氣地來了一句,「你還挺高興的?」
「過節嘛,我自然開心。」蘇卻聲音輕快,眼神都沒給她一個,迤迤然地出了門。
街上,亡靈節的裝飾隨處可見。到處都是顏色各異、盛放著的波斯菊和奇形怪狀、表情幽默的骷髏頭。她買了一束紅色玫瑰的花冠戴在頭上,又路過了街邊負責畫彩漆妝容的小攤,她和高凌鷗立馬鑽進了隊伍里,也要給自己畫一個漂亮的骷髏妝。
史北鯤拗不過她們倆,只得也加入隊伍中。
高凌鷗畫了一個非常華麗和哥特的妝容,兩個眼睛塗成了松石綠,外面是一圈漂亮的波斯菊花瓣紋。
史北鯤被她們連拖帶拽也拉去化妝,執意要求低調的結果是變成了一隻「熊貓骷髏」。
「很好,到了墨西哥也宣傳大熊貓文化。」蘇卻笑著吐槽。
而她自己則畫得像是一朵盛放的花。靛藍色的眼睛,向日葵色的唇彩,充滿了飽滿的生命力,遠遠地開起來像是一輪初升的太陽。
畫完後,他們在老城區的街頭穿行。
夜幕漸漸低垂,老城區的街道上鋪滿了萬壽菊,燭火搖曳如繁星墜地。那些精心裝扮的花車和雕塑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仿佛兩個世界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
百鬼夜行,你永遠不知道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骷髏,是不是逝去的人。
在這個日子,他們終於可以和你再次相逢。
路上也有不少街頭藝人正在表演,salsa舞曲歡愉充滿律動感,蘇卻正要往前走,胳膊突然被人一拐。
她回頭,看見幾個畫著骷髏妝的姑娘沖她笑著,眼睛在燭光下閃閃發亮。其中一個拽著她的手就往舞圈裡帶,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喊著:「Dance with us!」
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拉進了歡樂的漩渦里。
那些陌生的姑娘們手挽著手,踩著鼓點轉圈,裙擺在風中飛揚。每個人的臉上都畫著骷髏妝,卻都笑得那麼肆意,那麼生動。
蘇卻被感染得忍不住大笑地加入其中。
在這個只有死神才會跳舞的夜晚,她們是一群不知來處的靈魂,在音樂里相遇、擁抱,又在下一個轉身時分別。她們跳著,跳著,仿佛要把所有的生命力都傾注在這一刻。
生命的熱切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實質。
一曲畢,大家的手都放開,氣喘吁吁地笑著。
她們擁抱,用不同的語言道別,仿佛剛才那支舞已經讓她們成為了生命中獨特的過客。
那種陌生又親密的感覺,大概只有在亡靈節才能體會。
蘇卻回過頭,卻發現高凌鷗和史北鯤早已不知去向。
亡靈節的人流量實在太大,摩肩接踵,再加上大家都畫著彩繪漆妝,主打一個面對面可能都認不出來。蘇卻在群里發了消息,結果卻因為人流量過大,網絡連接不佳,小氣泡在屏幕里轉了好幾圈,也沒發送出去。
看樣子給江津嶼發送實時位置也沒有可能了。
她挫敗地妥協了。
只不過她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總不能因為找不到人而放棄享受這麼奇幻而美妙的夜晚吧?
她一路隨性而走,和漂亮的遊行演員拍照,也會因為好聽的音樂駐足,購買好吃的小吃大快朵頤。
一個人只是獨自,而不是孤獨。
她的心里有著滿滿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