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什麼。你願意離開就是對我最大的價值。」
「什麼意思?」
「江津嶼他藏起了我的愛人,讓我苦尋多時。」程燕回盯著她,眼底終於露出真實的情緒,「至於你,就是我對他最好的報復。」
蘇卻看著他眼裡瘋狂的光,反而信了七分。
瘋子的話一般不可信,但如果是因為怨恨,蘇卻相信,他程燕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那,你的計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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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古二樓有間包廂直通露台。
蘇卻站在欄杆邊,任憑寒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凌亂。手裡握著從三樓帶下來的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她對程燕回說了謊,她沒來月經,只是單純不想對著那張臉喝酒。
可現在,她需要些酒精,來支撐她走完下面的路。
口袋裡,程燕回給的東西咯得她心口發疼。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了懷古門口。車門幾乎是在停穩的瞬間被推開。
男人穿著黑色大衣,圍著深灰色羊毛圍巾,腳步急促地往懷古走去,所有的清貴和從容在這一刻都被拋諸腦後,唯有焦灼的影子留在他身上。
蘇卻站在露台的暗處,靜靜地看著他在人群中穿行。看他停下來詢問,看他眉頭緊皺,看他大步往樓上走。
和平時的江津嶼,好不一樣。
他才從視線里消失沒多久,蘇卻便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回過頭,果然看見江津嶼已經站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寒意尚未散去,眉宇間有著方才快步走來的凌厲,但在對上她的那一刻,神色又不由得緩了緩。
「你怎麼穿這麼少?」
她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上,眉頭輕蹙,伸手想將自己的圍巾解下給她。
蘇卻打斷了他的動作,「你的頭還好?」
她的目光落在他額角的紗布上。
她果然還是在意的。
這一點認知讓江津嶼的嗓音不自覺放緩了幾分:「沒什麼大礙。」
他拉過她的手,拇指輕輕擦過掌心的傷痕。每一道劃痕都像是割在他心上。
「還痛嗎?」
蘇卻搖了搖頭。
「下次生氣,」江津嶼忍不住嘆息:「別再傷著自己。」
蘇卻垂下眼,看著他的手指一點點摩挲過她的掌心,心頭有點發澀。
「江津嶼,我有話和你說。」
說什麼?分手嗎?
他搶白道,「蘇卻,對不起。」
蘇卻指尖一顫。
「我沒有站在你的立場上考慮過事情,我太急於把你留在身邊,太想……太想擁有你。」
他很少有這樣直接的剖白。
他的驕傲自負、他的掌控欲,他那些與生俱來的特權,都讓他不屑於向任何人解釋。
可這一刻,他在她面前,毫無保留地承認了自己的問題。
「我錯了。」他低聲道,嗓音帶著一點乾澀,「我不該擅自插手你的事情,也不該試圖掌控你的未來。」
「以後不會了,」江津嶼望著她,像是怕她再逃開,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我保證。」
月光落在他眉眼間,映出一片溫柔的碎銀。蘇卻看著他的眼睛,幾乎要溺死在那片溫柔里。她在心底默默提醒自己:別信,別信。
可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真摯。
「江津嶼,」她輕聲說,「我冷。」
他立刻脫下大衣,輕輕披在她肩上。寒風灌進他單薄的襯衫,他卻像感覺不到一樣。
「不夠。」
他摘下圍巾,細心地給她圍好。
「還不夠。」
他笑了笑,解開西裝外套。直到身上只剩一件襯衣,單薄得能看見月光透過來的輪廓。
「夠了嗎?」他低聲問,「再脫就該有傷風化了。」
寒風呼嘯,他卻站得筆直。溫度計顯示零下,可他的目光依然那樣溫暖。
蘇卻看著他,眼角發酸。
他真的可以給她一切。只要她開口,他什麼都願意給。
她的手伸進大衣口袋,忽然碰到一個熟悉的觸感。
那個被她翻找多時的護照,此刻正安靜地躺在這裡,稜角分明地硌著她的手指。
一瞬間,所有的溫情都像泡沫般碎掉了。
她差點,差點就信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