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打算倒戈?」
「不,我誰都不押。」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微妙地緊繃著。
樓觀山目光微斂,緩緩開口:「但我想和您做一筆交易。」
江津嶼眉梢一揚,示意他說下去。
「您這次回燕北,我可以替你在倫敦照顧蘇小姐,確保她不會受到江兆鋒的威脅。」樓觀山垂眸輕輕吹散杯中的浮沫,「如果你在這場鬥爭中贏了,希望你能保我不受牽連。」
「如果你輸了……」他抬起眼,目光深邃而沉靜,像是一汪幽深的湖水,「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蘇小姐,一輩子。」
江津嶼的笑意終於冷了下來。
樓觀山的算盤珠子都快蹦到他臉上了。
「樓觀山,你這算盤可真精啊。」
「江先生,我不過說出了現實。」樓觀山的神色依舊從容,語氣里甚至帶著一點遺憾,「此次燕北行,成敗未卜,勝了,您可以重新執掌江家,排除異己,但如果輸了……」
他故意頓了頓,意有所指,「蘇小姐不可能永遠等你,她在倫敦終究需要一個能護著她的人。」
江津嶼低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至極的話,眼尾的弧度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諷意。
他微微俯身,指腹輕點著瓷白的茶杯,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警告,笑意未散,眼底卻冷得徹骨。
「你想都別想。」
第68章 春天要來了。
蘇卻和Joy的電話並沒打多久。她握著手機, 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像是這樣能讓身體暖和一點。但倫敦的寒風依舊無孔不入,鑽進衣領里, 順著她的脊背往上竄,讓人忍不住打了個顫。
遠處, LED大屏幕上開始放映新的GG, 新一季的春夏時裝系列即將上市, 畫面里,陽光溫暖, 綠意盎然,模特們在公園裡彼此碰杯, 微笑,鬆弛得像是另一片世界。GG的標語引用的是保羅策蘭的詩句:
It is time the stone made an effort to flower,
time unrest had a beating heart.
It is time it were time.
是時候了,
頑石綻放成花朵,
不安之中躍動心跳。
是時候了, 該是時候了。(1)
蘇卻仰起頭,凝視著詩句的最後一行。是時候了。
就在這時,空中落下了雪。
立春的第一場雪。
她怔了怔,下意識伸出手掌去接,冰涼的雪片落在掌心, 迅速融化成一滴水珠。冬天還未完全結束,但春天已悄然逼近。
遠處, 沉沉夜色里, 有人破開雪幕,朝她走來。
街燈打在他的肩頭,落下流動的光影, 將他深邃的五官映得更加凌厲。他的眼神沉沉,隱忍著怒意,像是冰封下暗藏的涌動激流,在一瞬間即將衝破所有堤壩。
蘇卻下意識地想開口,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強勢的力道攔腰抱起。
世界瞬間顛倒。
「江津嶼?!」她驚呼,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的力氣完全無法撼動對方分毫。
「別動。」
他劫持般將她抱進了路旁停靠的車裡,車門重重關上,將冷風隔絕在外。
蘇卻還沒緩過神,剛想開口:「我還沒和樓觀山說——」
江津嶼逼近,單手撐在她的身側,近乎蠻橫地打斷:「我和他說了,你要和我回家。」
她怔了一下,抬頭看他。
他卻沒給她再說話的機會。
蘇卻猛地被按進副駕駛的座椅里,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他的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強勢,像是要把那些她還未說出口的話,連帶著她所有的遲疑,一起吞進喉嚨里。他的指尖扣在她的後頸,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炙烤著她的神經。
蘇卻被吻得呼吸不穩,手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襟,可他卻吻得更深,像個小孩,執拗地宣洩著脾氣。
良久,他終於鬆開她,額頭抵著她的,呼吸還有些凌亂。
「怎麼,不捨得?」他的語氣里透著點刻意的譏諷,但眼底的情緒卻晦暗不明。
他其實清楚地知道蘇卻不是曖昧腳踏兩條船的人,可他就是有脾氣要發。或許是因為樓觀山的話,清楚地揭開了遮羞布,讓他不得不去正視那個逼近的未來。
蘇卻盯著他的眼睛,薄怒的外表下,藏著一絲細微害怕,像是一隻林間的鹿。
「不是。」她搖了搖頭,伸手輕輕摩挲著他的臉,「應該由我來說的,和樓觀山言明我們的關係。」
她頓了頓,語氣柔和了些:「讓你受委屈了。」
江津嶼的瞳孔微微一縮,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