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有兒子,但到底是個寡婦,往年族裡有些什麼事,她是插不上手的,這種大日子都是找四角懼全的婦人夫郎。
禾哥兒看出孫母的侷促,拿了裝著蔥蒜的竹簍,坐在孫母旁邊,一邊幹活兒,一邊搭著話。
孫母一貫深居簡出,沒事兒絕不會往人堆兒里湊,就算是下田回來,也會避開眾人,獨獨留在後頭。因此,同禾哥兒接觸不多,只記得剛嫁過來時是個文文靜靜的小哥兒。
後來日子長了,王貴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王家不是好人,都在前後巷子裡住著,王貴打夫郎的事,幾乎人人都知道。也有看不過眼的勸說幾句,全被王貴罵回來了,王家人都不好惹,一貫的胡攪蠻纏不講理,久而久之,也沒人再惹這一家子混子。
禾哥兒受的搓磨多了,性子變得更膽小怯懦,見了人也多是低著頭,不怎麼敢和別人說話。
他從王家那個虎狼窩出來這小半年,一直住在村長家和李家,村長同李大成夫妻都是好人,待他也極好,如今性子也養回來好些。雖說不如別人那般放的開,但也不似過去那般膽小,和別人說話時總是彎著眉眼,讓人瞧著就親切。
餘光撇見堂屋的情景,李大成碰了碰沈橋的腰,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沈橋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李大成。
「只是大壯有些心思,禾哥兒應該還不知情。」抬手在沈橋臉上捏了一下,李大成才壓低了聲音慢慢道:「過完年他就要回來了,這事還給看禾哥兒的意思。」
孫家日子雖然清苦,但是人口簡單,母子兩又都是老實本分人,禾哥兒若是嫁過去,也是個好歸宿。
禾哥兒與王貴雖說是和離的,可村里不比鎮上開明,平日裡閒言碎語還是不少,禾哥兒若真能得個好歸宿,沈橋也替他高興。
灶房裡煙氣繚繞,李大成熱了油炸丸子,沈橋坐在灶前燒火,火光映在兩人臉上,均是滿滿的笑意。
院外的爆竹聲此起彼伏的,想來是有人家已經備好了飯菜,他們家雖然人口不多,可卻是兩人成婚後的第一個年,因此李大成準備的極其豐盛,別說只有四個人了,就算是一大家子都夠吃。
李大成拿了大碗,將飯菜撥出來些,轉頭對沈橋道:「等我回來,咱們也點爆竹!」 沈橋點頭應了,一雙彎彎的眸子裡全是亮晶晶的喜色,往年過年這天他都是找沒人的地方躲著,何春蘭嫌他晦氣,不肯讓他在家裡,只有等後半夜他們都睡了,才能溜回來。又冷又餓,也只能縮在柴房裡默默忍著。
如今他也有家了,有了疼愛他的夫君,過去那些日子很少再想起來,今兒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這些。大過年的他不願意讓這些污糟事,壞了心情,將灶下的火撤了,輕輕搖了搖頭,想將思緒抽回。
李大成已經送了飯菜回來,正在院外面喚他,沈橋答應一聲,洗了洗手便出了屋,臉上重新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