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旻道:「我今日從刑部侍郎那邊得知,我的名字已經從舞弊案的名冊里劃掉了。」他頓了下,含情脈脈地看著蘇清妤,「這都是夫人的功勞。」
「夫君無事便好。」蘇清妤對於他深情的眼神無動於衷,「夫君可有我父親他們的消息?」
陸文旻目光微沉,嚴肅地搖了搖頭:「你父親舞弊貪墨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只怕無轉圜餘地了。」
蘇清妤沉默半晌後,眼眸微垂,「我知曉了。」
陸文旻看了她片刻,起身來到她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正要安慰幾句,蘇清妤卻比他先一步開口:「夫君,我想備點禮再去相府一趟,親自感謝傅首相。」
陸文旻眉不覺一皺,若非逼不得已,他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去見別的男人,這既不合禮數又有違婦道。
他本想開口拒絕,但對上蘇清妤哀戚的目光,微張的嘴又合緊,她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幾分,她無非是想借感謝的名義去求他放過自己的父親。不撞南牆她大概不會罷休,而且就算自己不同意她去她也未必肯聽自己的。
傅清玄不近女色,朝中官員都猜測他有斷袖之癖,他與自己的妻子又有舊怨,二人不至於會有發生什麼。
「也好,夫人便去一趟吧。」陸文旻也不想表現得太過薄情寡義,便道:「你父親那邊我再想想辦法。」
蘇清妤點點頭,「多謝夫君了。」
***
晨曦透進臥房幾縷,蘇清妤坐在妝檯前妝掠,平日裡她的裝扮只求端莊穩重,但今日卻要求妝容明艷俏麗。
元冬不曾想多,按著她的要求妝掠畢,「小姐,你看這樣可以了麼?」
蘇清妤正閉眼假寐,問言睜眼看向鏡中光彩照人的自己,不覺恍惚了下,只覺得鏡中自己甚是陌生。
蘇清妤覺得有些彆扭,但還是點了頭,「嗯,就這樣吧。」
申時,蘇清妤來到相府,門子認得她,進去通傳了,沒多久墨竹出來,把她領到了倚雪院的花廳。
從墨竹那裡得知,傅清玄已經回府,但正與戶部尚書在書房商議國事,無暇見她。
蘇清妤把備好的禮交給墨竹。
墨竹笑了笑,不收,「我們大人不收禮,夫人且把東西收回去吧。」
蘇清妤微怔,誠懇道:「只是一點薄禮而已。」
墨竹語氣堅決道:「不論禮物輕重,大人都不會收的,夫人若執意送,大人該生氣了。」
墨竹話已至此,蘇清妤只能將禮收了回去。
墨竹似乎很忙,與她說了會兒話,讓她稍作等待,又叫底下的丫鬟在屋裡伺候,就出去做事了。
蘇清妤知道傅清玄公務繁忙,日理萬機,能撥冗見她一面便算她幸運,於是耐心等待著,這一等就等到一個多時辰。
墨竹終於露了面,把她帶到傅清玄的主屋。
讓她沒想到的是,傅清玄已經等在那裡,他安坐於竹榻上,手拿著茶杯,動作優雅地品茗。
晚霞透過窗子照進屋中,一片紅光浮動,他清雅絕倫的身影映在其中,顯得溫柔脈脈,若是第一次見他,她絕對想像不到他是一個大奸臣。
蘇清妤緩步行至他身旁,端端正正地福下身子,給他請安問好。
傅清玄沒有看她,目光沉靜地看著杯中的茶水,「陸夫人,本相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會明白你我雖然恩怨了卻,但並不代表本相還想見到你。」
他語氣雖然柔和,但蘇清妤猜測他並不高興,心口一緊,忙回應:「妾身是來答謝大人您的。」
傅清玄未請她坐下,任由她站著,「謝什麼?」他放在茶杯,淺笑看向她,仿佛不明白她說什麼似的。
蘇清妤目光不覺微偏,避開與他對視,「仰賴大人洪福,妾身的夫君能夠洗刷冤屈,妾身特備小禮,前來答謝大人,但墨竹姑娘說大人從不收任何人的禮,妾身惶恐,不敢再將禮物拿出來。」
「陸夫人謝錯人了。」傅清玄目光掃過她精緻的面容,凝了一瞬,語氣稍冷:「本相併未做任何事,三法司不過是秉公執法罷了。」
蘇清妤面色僵了下,她原本擔心自己說得太直白,惹他不滿,所以才委婉含蓄地感謝他,卻不想他端著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姿態。
「陸夫人若沒有其他事,便回去吧。」傅清玄長身而起,語氣似勸誡似提醒:「以後,莫要再來了,這裡並不是你一個有夫之婦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