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清妤倒是從她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
不遵從規矩的人會活得輕鬆自在。
既然她已是罪臣之女,不再是名門世家的大家閨秀,誰都能夠踩她一腳,戲弄她,作踐她,她到底還在堅守什麼?她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禮教?婦道?貞潔?這些能為她帶來什麼好處,不過是自我約束,留給人嘲笑的話柄罷了。
就連柳瑟都敢於在她面前說自己水性楊花,不知廉恥地以色侍人,說得沒有半點羞恥,這讓她一直以來所堅守的東西就像是一個笑話。
是啊。憑什麼他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拈花惹草,而他們女人就得從一而終,不能與丈夫以往的男人有一點牽扯。
蘇清妤突然之間也想活得像蕭嫣然,沈姚華等人一樣無拘無束,甚至想活得和男人一樣。
與蕭嫣然、沈姚華道別後,蘇清妤並沒有回到陸家,一旦回去她再想出來便難了,所以她帶著元冬來了臨猗坊,雖說她母親讓她別往這邊跑,但蘇清妤怎麼丟下她不管?
自從孫三娘被監察院的人帶走之後,蘇清妤便不清楚她的情況了,坊里新來了一個掌事,是個女的,年紀估摸著三十多歲,容貌端麗,一臉正氣,不過不愛與人說話,聽說她想見她母親,也沒有為難她,更沒有向她索取錢財,讓丫鬟領她去她母親的住處,就自顧自地去做自己的事了。
王氏病了,躺在床上,蘇清妤看到她消瘦蠟白的臉,心酸無比。
「不是讓你別過來麼?」王氏勉強撐起身子,蘇清妤趕忙扶她坐起來,將枕頭放在她後背給她靠著。
「你出門,你婆婆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蘇清妤搖了搖頭,怕她傷心,忍著難過,笑道:「她對我很好,聽說我要來看你還很是贊同。」
「你別誆我。」王氏苦笑,她不傻,她和陸老太太這位親家打了那麼多年交道,十分清楚陸老太太的性子。
「女兒何時誆騙過您啊?」蘇清妤怕她多問趕忙轉移話題:「母親,你在這裡如何?那些人沒有再為難您吧?」
「你放心吧,我在這裡很好,我身子不爽利,他們還找了大夫來給我看病。」
「大夫怎麼說?」
「沒什麼大病,就是前日受了寒氣,吃了一帖藥就好多了。」
蘇清妤看她這模樣,不像只是受點涼氣而已,可她的母親若是不願意說,她就算再怎麼逼迫她也不會如實回答的,她的母親是個心性要強,卻又多愁善感的人,平日裡有什麼心事都藏在心裡的人,不肯與人說,這樣最容易憋出病來。
她出身名門大家,自小養尊處優,又如何受得了這種苦,蘇清妤握著她的手,含著眼淚:「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帶您從這裡出去的。」
王氏笑了笑,「傻孩子,又在說傻話。」
蘇清妤沒有反駁王氏的話,只是在心底堅定了這個想法。
相府。
吳峰來到書房時,傅清玄仍舊在處理一些政務,他提筆書寫著東西,似乎很忙,他不便打擾,便靜立一旁,等他將筆擱置會回筆架上,他才開口:「大人,陸夫人求見。」
傅清玄臉上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視線落向紗窗方向,似乎在看外頭天色。
如今已是掌燈時分,外頭黑黢黢的,已然視不清物,這陸夫人挑這個時候來,不是有要事,就是……嗯,吳峰也不好瞎猜。
蘇清妤隨著吳峰進到書房的時候,傅清玄正負手立於窗下,墨發半挽,一襲白衣,渾身仿佛披著月華的光芒,清潤雅致,卻透著疏離冷漠。
「大人,陸夫人已到。」吳峰將蘇清妤領到之後,就默默地退了下去,並將書房的門掩上。
聽到身後的動靜,傅清玄並未轉身,他的腦海中回想到一些事,眼神變得幽深,仿佛窗外那浩瀚無垠的蒼穹。
這些天傅清玄的確是故意不見蘇清妤的,他很清楚,蘇清想見他的原因,她想要替她夫君說情,但此事沒有商議餘地,所以見面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至於莊園的相逢只是意外,他並不知曉蘇清妤會出現在那裡。
他原以為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她會因為羞愧難當短時間不會再想見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選擇放下尊嚴這麼快地登門拜訪?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傅清玄回眸一看,卻見蘇清妤正在脫衣服,他修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