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玄目光落在她唇邊那虛偽的笑容上,片刻之後,收回視線繼續望向窗外,「本相倒是有幾分欣賞他,他為官多載,卻始終保持了一個『清廉』字,除此之外,他做人處事亦懂得靈活變通。」對於他私下為人如何,傅清玄不管,只要他能夠為朝廷效力即可,所以派他到地方去,並非以公謀私,他與他無仇無怨,何至於此。
蘇清妤愕然,她從來沒想過會從傅清玄的口中聽到對陸文旻的讚賞,她以為他會對他不屑一顧,隨意玩弄。
細想他對陸文旻的這幾句讚揚,蘇清妤唇角禁不住微微揚起嘲諷,陸文旻清廉是真清廉,以至於身上一點銀子也沒有,還得去找女人借,做人出事靈活變通也真是沒錯。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前程逼著她去向傅清玄賠禮道歉。
蘇清妤的緘默令傅清玄投來一眼。她立刻壓下嘴角,不動聲色地問,「大人為何突然與妾身說這些話?」
傅清玄微微一笑,回到案前坐下,緩緩說道:「鹽課是國家賦稅之大宗,而全國鹽運司衙門之中,又以兩淮為大,所以對於兩淮鹽運使以及巡鹽御史的人選,朝廷往往慎之又慎。」
蘇清妤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傅清玄是想說,陸文旻之所以外派出去,並非因為故意針對她,而是因為他信任陸文旻的緣故?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清妤也漸漸對傅清玄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應當不是那種公私不分之人,而自己對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之前是她太自以為是了,她為自己過去抱有的各種想法心懷羞慚。
傅清玄端起茶淺抿一口,茶的清香令他眉眼舒展,他隱有深意地笑睨了她一眼,「你的夫君對本相的安排可是心懷怨言?」
蘇清妤只覺得此刻的傅清玄甚是陌生,若說他以往的姿態給人謫仙般高雅無瑕的感覺,那麼此刻討論起朝政的他就像是掌控著世間一切的主宰,運籌帷幄,成竹在胸,令人心生敬畏。
蘇清妤不得不謹慎再謹慎,她在心中斟酌用語,「大人,妾身的夫君向來不與妾身討論朝廷上的事情。」
傅清玄笑了笑,放下茶,「陸夫人,你既然希望你的夫君平安回京,加官進爵,就應當與本相坦誠相對。」
不知道為何,聽到他這些話,蘇清妤心中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反而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他們二人突然變得極其陌生,除了利益相關再無其他,明明是她自己請求他給她夫君加官進爵的不是麼?
蘇清妤定了定神,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騷動,端正了神色,「妾身明白了。」她頓了下,緩緩接道:「夫君得到外派的消息後,心中確實有些許不滿,認為是大人您是故意在針對他。不過妾身卻是不信的,也和他說過大人斷然不是那公私不分之人。」蘇清妤很誠懇地與他說了實話,末了又不忘向他表明自己的忠心與信任。
對於蘇清妤最後的奉承,傅清玄只是一笑了之,並不當真,不緊不慢地道:「兩淮鹽運使李致,乃是國公的外甥,你夫君想必也清楚這一點,到了揚州,見了他興許有所顧忌,但本相希望他清楚,他的背後是本相,所以他無需畏手畏腳,儘管行使他的監督職權,秉公辦事,若查出有貪贓枉法之事,可直接向本相稟報。」
蘇清妤一開始還不明白傅清玄與自己說這些話,但等她仔細一想,便理清了所有事情。
她心口驀然一沉,如墮深谷,原來,她又被他利用了一次。他是想要陸文旻當他在揚州的耳目,而她則是他們之間的傳話筒。
他說他會幫她的忙,實則不過是幫他自己的忙罷了。這男人當真是心機深沉到無人能敵。
蘇清妤雖然心中有些膈應,但雙贏的事她豈能拒絕?她深吸一口氣,起身朝著他行了一拜禮,而後皮笑肉不笑道:「妾身知道該怎麼做了,多謝大人的指點。」
說完了正事,傅清玄又恢復了以往的隨意散漫,他手支著額頭,望著蘇清妤輕笑出聲:「本相怎麼覺得,陸夫人此刻的笑有些虛偽?」
廢話,誰被人利用能笑得跟朵花似的?蘇清妤心中嘀咕,嘴上卻不敢反駁,只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妾身一向是這麼笑的。」
「其實本相有些好奇,陸夫人明明清楚你的夫君在外面拈花惹草,為何卻希望他加官進爵?你就不擔心將來他飛黃騰達後拋棄糟糠之妻?」
他的語氣沒有往常的戲謔,溫和有禮得像是在與好友閒話家常,竟絲毫不讓人覺得冒犯與突兀,這大概是源自於他那雙眼眸很真誠善意,乾乾淨淨,不染纖塵。不管是任何場合,他都能遊刃有餘地變化出不同的姿態。
蘇清妤被問住了,之前從來仔細地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理應如此。在這世道,女人只能依附於男人生存,她想要尊貴的地位也只能倚靠男人得到,不然總不能自己當官吧,想想歷朝歷代並不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子能做大官,除了武將,而像孫三娘那種也不過是芝麻大,任人宰割的小官。
蘇清妤無法與傅清玄真正地交心,「若他將來真的拋棄糟糠之妻,那也只能怪妾身遇人不淑了。」她唇角浮起抹苦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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